唐代四川蚕桑丝绸业特点刍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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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师范大学学报:哲社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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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刊代号:F7
分类名称:经济史
复印期号:1996 年 03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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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南历史地理研究

      当今四川,在唐代分属剑南、山南、江南三道,计剑南道领益、蜀、彭、汉、绵、剑、梓、遂、普、资、简、陵、邛、眉、雅、嘉、荣、泸、戎、黎、茂、龙、扶、当、松、静、柘、翼、悉、维、隽等31州,山南道领夔、万、忠、集、通、开、壁、巴、蓬、渠、涪、渝、合、利、阆、果等16州,江南道领南、溱、黔、3州,凡50州之地, 约占当时全国315州之12%〔1〕。

      四川蚕桑丝绸业历史悠久,是我国丝绸发祥地之一。早在战国时期,锦的生产即很兴盛,成都因此被美称为锦城,所产特称蜀锦。汉魏已降,蜀锦享誉海内,有口皆碑。在历史发展中,蜀锦工艺不仅对今贵州境内少数民族的纺织业有重要影响〔2〕, 而且对江南锦的兴起也有一定的促进作用〔3〕。

      入唐以后,四川蚕桑丝绸业形势尤为喜人,其主要特点如下:

      1.产地扩展迅速 《隋书·地理志》记天下风俗物产,于古梁州凡31郡,其清化、通川、宕渠、同昌、义城、平武、汶山、蜀郡、临邛、眉山、隆山、资阳、泸州、巴东、遂宁、巴西、新城、金山、普安、犍为、越隽、黔安等22郡今属四川,而“水陆所凑、货殖所萃”,所谓“人多工巧,绫锦雕镂之妙,殆牟于上国”者有蜀郡以下15郡,这15郡无疑为蚕桑丝织区,占22郡的68%。据贡、赋及有关资料,唐代四川贡赋锦、绢计42州,即:益、蜀、彭、汉、绵、剑、梓、遂、普、资、简、陵、邛、眉、雅、嘉、荣、戎、黎、茂、龙、扶、当、松、静、柘、翼、悉、维、隽、忠、集、通、开、壁、巴、蓬、渠、合、利、阆、果等州〔4〕,蚕桑丝绸区占50州的84%。可见, 唐代四川蚕桑丝绸产地比隋代扩大16%。唐代全国产蚕桑丝绸凡185州〔5〕,四川占22%,其比重在全国也遥遥领先,故唐人有“蜀桑万亩”〔6〕之说。

      唐代四川蚕桑丝绸产地不仅分布广,其发展深度亦不凡。成都丝织业发达,桑林茂密自不待言,离成都不远的资州桑柘成林〔7〕, 绵州更是“桑麻覆细田”〔8〕。以上是四川盆地的腹心地区, 而盆地边沿地区,史载利州“刺史崔朴常乘春与宾属泛舟益昌(今四川广元西南),索民挽纤,易于(益昌令何易于)身引舟,朴惊问状,易于曰:‘方春,百姓耕且蚕,惟令不事,可任其劳’。”〔9〕为不误农时, 保证农民耕种养蚕,县令亲身代农民服役,这虽是循吏难得可贵品德,然也反映当地蚕桑业也和农业一样受到重视。诗人薛能《嘉陵驿》(在今四川广元)云:“蚕月缲丝路,农时碌碡村”〔10〕,使人仿佛至今仍听到驿道边的一片缲丝声。又剑州一般民户家都有缲丝车,并织绸纨〔11〕。前已指出唐代四川42州有蚕桑丝绸。42州中除忠州外,均赋绵、绢。然实际上忠州也赋绵绢。白居易《南宾郡斋即事寄杨万州》诗:“仓粟喂家人,黄缣裹妻子。”自注云:“忠州刺史以下,悉以田给禄食,以黄绢支给充俸。”〔12〕而处盆地西缘的邛州以及当川西高原的隽州除赋丝织品外,还贡丝布进入产丝绸高级制品的行列,这都反映唐代四川丝绸产地发展深度已达到相当水平。

      2.丝绸产量可观 史载定州一年贡细绫等1575匹〔13〕,甚为人称;然益州每年“贡春彩十万匹”〔14〕。春彩是一项特种税收,征收内容包括罗、绸、绫、绢等,数量有明文规定,这是在李林甫为中书令时便作为“长行旨”定下的〔15〕。至德元载(756),玄宗逃蜀途中, 军心不稳,正是靠这十万匹春彩作赏赐,感动了军士,使玄宗得以顺利到达成都。另河北道贝州(清河郡)是唐重要丝绸产地,唐前期为“北库”所在地,库存“当郡彩绫十余万”〔16〕,这十余万匹彩绫是历年积累,非一年所出。比较而言,益州丝绸产量似胜于定、贝州。又安史乱后,“河南、山东、荆襄、剑南有重兵处,皆厚自奉养,王赋所入无几。”〔17〕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度支每岁于西川织造绫、罗、锦八千一百六十七匹。”太和三年(829),南诏攻陷成都, 掳去工匠巧儿数万,使四川丝绸生产受到严重摧残。朝廷也只“令数内减二千五百一十”〔18〕,仅此一项,四川每年仍向度支交纳5千多匹绫、罗、 锦等高级丝绸产品,足见唐代四川丝绸产量可观。宋初“蜀土富饶,丝帛所产,民织作冰纨绮绣等物,号为冠天下。”〔19〕这不可能一蹴而就,正是在唐代的基础上发展而成的。

      3.高级丝绸,工艺精绝:稀世珍品,价值连城 唐代四川丝绸生产,一般产品分布面虽广,除少数特色绢如阆、果州的重绢,梓州玄武县鹅溪的鹅溪绢外,质量都不高,依太府寺检验官的评估,全在6 等以下,而河南、河北两道的绢,全在5等以上〔20〕,相比之下, 实不能同日而语;然其高级丝绸生产,却极为可称,特别是蜀锦、蜀罗。蜀锦历史悠久,从战国以降历代蜀锦,以其质地厚重,艳美华丽,深为唐人喜爱。首先,是皇室诸王妃主服饰的重要原料。贞观十一年,侍御史马周指出:“今京师及益州诸处营造供奉器物,并诸王妃主服饰,议者皆不以为俭。”太宗虽曰“此则朕之过误”,“乃命停之”〔21〕。然十五年又令“于益州造绫锦金银等物”,引起魏征批评而置若罔闻〔22〕。玄宗时,少府监锦袍“令益州送纳”〔23〕,而“扬、益、岭表刺史,必求良工造作奇服,以奉贵妃贺献因致擢居显位。”〔24〕故时人称“江淮绮縠,巴蜀锦绣,后宫玩好而已。”〔25〕文宗太和间, 曾令“四方不得以新样织成非常之物为献,机杼纤丽若花丝布、缭绫之类,并宜禁断。”〔26〕新样织成,即西川所产,所谓禁断,只不过官样文章。王建诗云:“遥索彩箱新样锦”,“遥索剑南新样锦”〔27〕。唐末诗人郑谷《锦二首》亦云:“舞衣转转求新样,不问流离桑柘残。”〔28〕足见有唐一代蜀锦都是皇室勒索对象。其次,馈赠蜀锦成为封疆大吏达到政治目的常用手段。宝应初,蜀中乱,严武为剑南节度使,欲以利州刺史崔旰为部将,时利州属山南西道,严武遂遗山南西道节度使张献诚“奇锦珍贝,价兼百金,献诚然之,令旰疾移去郡。”〔29〕永泰间,西山都兵马使崔旰攻杀西川节度使郭英义,朝廷以黄门侍郎平章事杜渐鸿兼成都尹,山南西道、剑南东川、西川、邛南等道副元帅,剑南西川节度使,崔旰即对杜“卑辞厚礼,送缯锦数千匹”,杜即得利,又惧崔实力,竟将“军州政事悉委旰,仍连表闻荐”,崔旰不仅未受任何惩处,反而加官升职〔30〕。贞元间,韦皋“在西川,凡军士将有婚嫁,则以熟锦衣给其夫,以银泥衣给其妻,又各给一万,死丧称是”〔31〕,史称其“善拊士”〔32〕。再次,唐时京师郎官均以服蜀锦制作之袍为荣。郑谷诗云:“文君手里曙霞生,美号仍闻借蜀城。夺得始知袍更贵,著归方觉昼偏荣。官花颜色开时丽,池雁毛衣浴后明。礼部郎官人所重,省中别占郎窠名。”〔33〕郑谷诗生动描绘了郎官们锦袍在身时的得意之情近乎忘形。由上可见唐时统治阶级从上到下普遍喜爱蜀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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