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语动词的词干后面可以递加表示不同语法范畴的语缀。加在动词词干后面的语缀,可以分里层语缀和外层语缀两大类。里层语缀贴近词干,位于外层语缀前面。里层语缀后面还可以加构词语缀派生新词。这个时候,里层语缀就被包含到派生词的词干当中,成为词干的组成部分。外层语缀位于里层语缀后面,跟里层语缀相比,离词干较远。如果前面不出现里层语缀(里层语缀为“零”)的话,外层语缀自然也可以直接粘附在词干上。外层语缀后面不再加构词语缀,换句话说,外层语缀不会被包含在派生词的词干当中,外层语缀不是词干的组成部分。 蒙古语表示“态”范畴的语缀,属于动词的里层语缀。对这一类语缀的看法至今没有达成一致。基本上有三种看法: (1) 自从19世纪中叶以来,以鲍布罗夫尼科夫为代表的学者们,认为“态”语缀是形态学(词法)的研究对象。 (2) 到了20世纪50年代末,桑席耶夫认为“态”语缀的功能不那么单纯,它既是形态学(词法)的研究对象,又是构词法的研究对象。 (3) 到了20世纪60年代末,罗布桑旺丹索兴把这类语缀看成是由动词派生动词的手段,属于构词法的研究对象。(注:邴巴桑等:《现代蒙古语词法结构》(蒙古文版),内蒙古教育出版社,1992年,第76---78页。)与此相关,在跟蒙古语关系比较密切、同为黏着型语言的突厥语族语言中,也存在类似的问题。(注:靳尚怡、李经纬:《巴斯卡柯夫对突厥语语素的分类和词的结构的看法及其有关问题》,《喀什师范学院学报》1984年第1期。) 应该说,我们对蒙古语的研究还不深入,现在看到的不过是冰山浮在水面上的那一部分而已,没有触及的东西还有许多。如果把现有的认知成果加以比较和概括,就会感觉到,有些语缀的定性和定位问题,还需要进一步研究。动词的“态”语缀就属于这一类。 蒙古语动词的“态”范畴,不但包括“主动”、“使动”、“被动”、“互动”、“共动”、“齐动”等不同的“态”,有的学者还把表示“及物”的语缀也放到“使动”态中,对二者不加区分;而且各种“态”语缀在分布上也很不平衡,使用范围有大有小;使用层次(叠用时的次序)也不一样;不同的“态”语缀不但彼此之间“语法化”程度有差别,就是同一种“态”语缀在不同的语境中“语法化”程度也有差别。这些都需要进一步辨析和讨论。 一 各种“态”语缀的分布 在研究蒙古语的语法著作中,一般很少谈到不同的“态”语缀在分布上是否有所不同,给人的印象仿佛是所有的动词都可以在词干后面加各种“态”语缀。其实不然,“态”语缀的分布是有差别的。各种“态”语缀的使用,都在不同程度上受语义的制约。其中,“主动”态因为语缀是“零”,无标记,所以在分布上最具普遍性。“主动”态动词无论是“及物”的还是“不及物”的,在句法层面上,其“主语”都表示“施事”。但是在其余各种“态”当中,情况就不一样了。 蒙古语“使动”态语缀的分布,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广泛的。除了像ebülsikü“入冬”、 egületükü“(天空)布(满)云彩”等少量表示“自然过程”的动词以外,绝大多数动词,不论是“及物”的还是“不及物”的,都可以在词干后面加“使动”态语缀。“使动”态语缀有 -lγa/-lge和-γul/-gül两种,前者用在口语中以长元音结尾(开音节)的词干后面,后者用在口语中以辅音结尾(闭音节)的词干后面,二者的分布恰好呈互补状态。例如: qaγa-lγa-qu使之关闭ire-gül-kü让(某人)来,派来 关闭(使动) 来(使动) “不及物”动词在词干后面加了“使动”态语缀以后就具有“及物”的性质,可以有“受事”。例如:
ger-e kümün iire-gül-kü keregtei. 需要派别人来。 别的 人(宾格) 来(使动)需要 带“使动”态语缀的动词跟“主动”态动词不同,在句法层面上,“使动”态动词的“主语”表示的往往是“主使者”,并不是实际上的“施事”;实际上的“施事”要用带“造格”语缀的“间接宾语”表示。“受事”仍然用带“宾格”语缀(在一定的语境中可以省略)的“直接宾语”表示。例如: ene ki
iyel i bi busud baγsi bar
iγa-lγa-y-a.这门功课我让别的老师教吧。 这功课 (宾格) 我 别的老师 (造格) 教(使动) 接下来,顺便讨论一下动词词干后面加的表示“及物”的语缀为什么不是“使动”态语缀的问题。 20世纪80年代初,笔者在《蒙古语简志》中,就已经把加在动词词干上的-γa/-ge(当时是按口语中的读音,写为
)看成是“及物”动词的标志,跟动词的“使动”态区别开了。(注:道布:《蒙古语简志》,民族出版社,1983年,第44页。)不过,在那本书里并没有就这个问题展开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