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G42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9142(2008)04-0125-06 一、理解“叙事” 叙事既是一种现象,也是一种方法[1](pp.2~14)。本文探讨的叙事,是作为一种研究方法的叙事:叙事即叙事研究。关于“叙事”的定义有很多,但归结到最基本的内核及操作定义,就是“叙述”“故事”。教育叙事即是教育当事人或教育研究者“叙述”发生在教育中的“故事”。“故事”构成“叙述”的内容,“叙述”赋“故事”以意义。“叙述”是指告诉、表达、呈现;“故事”不仅仅意味着事件或情节,而是指有“故事性”的事件,更是指富有“教育学意义”的事件。因此,“教育叙事”研究的两个最基本的方面就必然是:关于“叙述”的与关于“故事”的,即“教育叙事”就意味着“如何叙述”以及“叙述什么样的故事”。“如何叙述”涉及建构一个故事时所需要的结构、知识和技能;而“叙述什么样的故事”不仅意味着“日常事件”的呈现,更关注使“日常事件”成为“故事”的“故事性特征”。简单点说,“叙述”“故事”,不外乎两个基本方面:选择与组织。选择故事的基本元素,包括人物、时间、情节、空间等,这一行为需要有一种教育学敏感;组织则包括对事件各元素的组合及事件的呈现方式,这一行为需要较强的教育理论修养。选择与组织故事的过程即是意义赋予与意义显现的过程。 在教育叙事中,“叙述”“故事”有两种基本情形:第一,教育当事人叙述自己的故事;第二,旁观者叙述当事人的故事。在第一种情形中,“教育当事人”可以指教师、学生、家长、教育管理工作者等,叙述的方式,可以是口述,也可以是自己撰写的故事;在第二种情形中,“旁观者”主要指从事教育研究的工作者,也可以指当事人的同事,或其他主体,而其形成故事的方式,主要是通过各种研究方法与技术去获得关于教育当事人的生活故事,并根据某种意义关联把故事呈现出来。 二、教育为什么需要叙事 (一)人类经验的故事性 “人是故事性的动物”、“人类经验的故事性”,是叙事研究兴起与发展的一个自明性前提:“叙事是与人类历史本身共同产生的;任何地方都不存在、也从来不曾存在过没有叙事的民族……”[2](p.2) 但人为什么要“叙述”“故事”?第一,生命历程及其意义感,构成了故事的内容前提;第二,“存在”通过语言、艺术等各种符号“表达”自身;第三,通过“叙述”“故事”,使自我在与他人的关系中凸显出来;第四,通过“叙述”“故事”,以一种实践智慧的方式保存文化。总括来说,人类经验的故事性,体现在两个方面:其一,个人生活。“我们每个人也有一部个人的历史,有我们自己的生活故事,这些故事使我们能够解释我们是什么以及我们被引向何方。”[3](p.216) 其二,人类文化史。教育经验与智慧,在很大程度上正是以“故事”的方式存在的,或内蕴于“故事”之中的。 (二)教育叙事具有解放气质 教育叙事是不同于宏大叙事的另一种言说方式,它更关注基于个体专业生活的具体事件及其经验的详细描述,而不是律则性陈述,它“为普通教师、学生以及其他读者提供一种能让他们参与进来的生活语言风格的研究文本”[4]。这使教育当事人,尤其是一线教师获得发出自己的声音的机会,“以使教师的声音能被人们清楚大声地听到”[5](p.139),教师们可以自己说自己的事,从而摆脱了那种总是需要别人替自己说话的失语状况。在这一意义上,教育叙事实际上是一种声音政治学的体现:通过叙事,使教师在一定程度上摆脱了被“写”的“写文化”的从属状况。教育叙事的解释气质还表现为知识生产方面。教育叙事确实可以生产一些知识,这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教师在知识的“产生—分配—消费”链条中的位置,改变了以往那种只是处于消费知识的状况,使教师进入知识生产的前端,提升了教师的地位。 (三)教育叙事是一种接近教育理论的方式 首先,教育叙事是一种“经验叙述”,它关注个体和群体内在世界和经验意义。基于教育经验的复杂性、丰富性与多样性,教育叙事可以回到教育现场,重构了鲜活的“李子”,体现了教育的实践性质。而“教育经验的叙事探究便不仅仅为经验的呈现方法,也成为了教育意义的承载体,更构成了一种开放性意义诠释的理论方式”[6]。其次,教育叙事隶属于“发现”而不是“证明”的研究范式。教育叙事研究遵循自下而上的归纳逻辑,从故事本身中寻找内在的“结构”,而不会先入为主地用演绎的概念框架去提取或套系故事。“扎根”是叙事研究形成理论的方式:教育的经验叙述不能停留在“故事”本身,而是遵循扎根的逻辑去建构情境性的“实质理论”,并走向律则性的“形式理论”。 (四)叙事研究是诞生原创性教育理论的沃土 从总体上说,我国目前的教育理论处于一种“失语”的状态:从方法论到分析框架,从概念、术语体系到具体的教育案例,都跌入了西方的话语体系。近年来,本土化、原创性教育理论的呼声是对这一现象反思后的努力。丁钢在谈到自己酝酿教育叙事研究时的基本原因时,曾谈到了“中国教育”所包含的丰富意义远没有呈现出来[7]。教育叙事研究通过叙述教育当事人的故事来寻找本土概念,发展本土案例,进行充满本土文化意蕴的解释,创造本土化的教育理论,从而为我国成为教育理论输出国作出贡献。目前一线教师们做的很多叙事研究,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叙事研究,但却提供了大量的本土化的教育经验,为本土化教育理论的建构提供了大量的素材,使理论研究对日常教育实践保持高度的教育学敏感,并从中寻找教育理论自身发展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