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汉语普通话,基本词序属于“主语—动词—宾语”类型,是所谓的“SVO”语言,(Huang 1982:26)如例(1)。事实上,普通话也允许“主语—宾语—动词”词序,如例(2)。为了方便讨论,我们把前置宾语称为“受事话题”,如例(2)中“语言学”,而像例(2)的“SOV”句子则称为“受事话题句”。(注:“受事话题”在文献里也曾称为“次话题”(刘丹青、徐烈炯1998)。本文所讨论的受事话题句只包括“SOV”句型,而不包括“OSV”句型。) (1)我喜欢语言学。(SVO)(普通话) (2)我语言学喜欢。(SOV)(普通话) 根据受事话题句的使用情况,刘丹青(2001)把汉语方言划分为“最强的SVO”、“温和的SVO”和“最弱的SVO”三大类型。 在汉语方言里,粤语属于“最强的SVO”。基本上,粤语只接受“主语—动词—宾语”词序,受事话题句并不普遍,如例(4)在粤语中就显得不自然。 (3)我中意语言学。(我喜欢语言学。)(粤语)(4)?我语言学中意。(我语言学喜欢。)(粤语) 此外,刘丹青(2001)认为粤语都具有VO类型词序和谐的结构,是“最典型”的SVO语言。它主要有如下特点:1)“把”字句/处置式不发达,如例(5);2)方位处所放在动词后,如例(6);3)差比句的基准放在形容词之后,如例(7)。 (5)读完中学先至讲。(把中学念完再说。)(粤语) (6)去南京。(到南京去。)(粤语) (7)你肥过我。(你比我胖。)(粤语) 虽然普通话允许受事话题句,如例(2),但是刘丹青(2001)认为普通话是一种“温和的SVO”,(注:刘丹青(2001)原文采用“官话”一词指北方方言。为了方便讨论,本文以普通话作为“温和SVO”的代表。)而吴语、闽语却是“最弱的SVO、最明显的SOV倾向”的语言。他指出普通话否定句和疑问句的词序是“动词—宾语”,然而在吴语上海话里,否定句和疑问句的词序却是“宾语—动词”。如: (8)我不爱吃
。(普通话) (9)我
勿喜欢吃。(我不爱吃鱼。)(上海话) (10)你有
吗?(普通话) (11)侬
有伐?(你有剪刀吗?)(上海话) 至于闽语(闽南话)的情况,刘丹青(2001)指出闽语的词序类型总体上跟北邻吴语很接近,并且引述李如龙(1997)的观察:“泉州话的受事成分在许多情况下都可以灵活地前置于主谓之间或句首。不同的语序所表示的语义重点有一定的差别,但并不十分明显。”因此,刘丹青(2001)也把闽语分析为“最弱的SVO”,跟吴语属于同一类型。如: (12)汝
有看见无?(你见到贼了吗?)(泉州话) (13)我
孤读着一年。(我只读过一年英文。)(泉州话) 虽然这一划分对汉语方言语法研究是一项突破,然而,“最强、温和、最弱”等术语仍然只局限于描述层面,受事话题句的“强弱”能说明什么问题,到底某种词序的“强弱”是一个孤立现象还是跟别的现象有联系。在以下讨论里,我们将从形式句法学入手,尝试为这些问题提供一些可行的研究方向。 2 方言语法的参数分析:动词移位 根据生成语法学的“原则与参数理论”(principles-and-parameters framework),语法由两大部分组成,“原则”和“参数”。(Chomsky 1981)“原则”具有普遍性,所有语言都应该共同拥有和遵守。“参数”在不同语言里可以有不同的值,参数的值决定了个别语言的面貌。除了解释不同语言的差异外,参数理论同样适用于汉语方言语法研究,解释方言语法的差异。(邓思颖2003b,2005)本文讨论焦点集中在参数方面,特别是动词移位方面。(注:参数不—定是某种特定原则的参数。不过,动词移位参数跟“内部合并”(internal merge,即移位)有关。假如内部合并具有普遍性,(Chomsky 2004)那么,动词移位参数也可以理解为内部合并的一项参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