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一价动词及其相关句式的考察

      1 引言

      一价动词只支配一个语义角色，都是单向动词，其基本句式为（注：为了便于描写，文中使用了以下符号：词类（包括短语），N－名词，v－动词、PN－介词短语；语义角色，a－施事、b－当事、e－受事、f－对象、g－使事、h－意事、i－方式、j－处所、k－时间、l－目标、m－度量。关于理论框架的若干问题，如语义角色、语义价、句法向、基本句式、派生句式、词项等，参见殷国光(2003)。）。一价动词所支配的语义角色的类型与动词的语义特征密切相关。我们这里首先对一价动词的界定作以下几点说明：

      1)动词的配价有已实现和未实现之分，在《庄子》（注：本文依据的版本为郭庆藩《庄子集释》（北京：中华书局，1961年版），并参考王先谦《庄子集解》（北京：中华书局，1987

       年版）、哈佛燕京学社引得编纂处《庄子引得》（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版）加以校正。

      ）中，有些动词（主要是低频词）的配价未能得到完全实现。例如“惮”，《庄子》中仅见1例：

      (1)以鉤注者惮（达生）

      该例中，“惮”只支配一个语义角色，即“以鉤注者”，为施事，其句式为Na+V。但考察先秦他书，《诗经·小雅·緜蛮》有“岂敢惮行”句，《论语·学而》有“过则勿惮改”句，“惮”其实可以支配二个语义角色，除施事外，还有受事。本文对《庄子》动词配价的界定取决于该动词在《庄子》中已实现的配价，从而将“惮”界定为一价动词。但考虑到先秦他书的情况，而将其单独列出，附在一价动词词表之后（见附录）。

      2)有些动词（主要是低频词）未见支配任何语义角色，只出现在非典型位置上，例如“”（跌倒），《庄子》中仅见1例：

      (2)为崩为蹶（人间世）

      “”在句中作宾语。此类动词的配价参考先秦他书予以界定，《吕氏春秋·慎小》有“人之情，不蹶于山而蹶于垤”，从而将“”界定为一价动词。此类动词亦单独列出，附在词表之后（见附录）。

      3)动词所联系的语义角色有配价语义角色和非配价语义角色之别。区分二者，主要根据《庄子》语料 （必要时参考先秦他书）予以全面考虑。下面以“往”、“之”为例加以说明。“往”，《庄子》中共出现70例，处在非典型位置上9例，其余有51例处于Na+V句式中，有6例处于Na+PNf+V句式中，有4例处于 Na+Nl/PNl+V中。例如：

      (3)子往矣（天地）

      (4)彼往则我与之往（寓言），按：后“往”。

      (5)恶往而不暇（达生）

      (6)道恶乎往而不存（齐物论）

      “之”，《庄子》中共出现23例，处在非典型位置上5例，其余有12例处于Na+V+Nl句式中，有4例处于 Na+Nl+V句式中，有2例处于V+Nl句式中，例如：

      (7)匠石之齐（人间世）

      (8)子将奚之（徐无鬼）

      (9)所以之天也（列御寇）

      “往”和“之”都是“往”的意思，都是位移动词，即施事通过“往”、“之”动作使自身位置发生了变化；但二者显然有别，“之”在语义层面，除了支配施事Na之外，还支配位移的终点，即所往之处Nl；在句法层面，动词“之”要求与Nl共现。换句话说，在以动词“之”为核心的事件中，位移终点是不可或缺的，缺了它，则语义不能自足。因此，Nl是动词“之”的配价语义角色。而“往”则不然。所往之处Nl在句中原则上不出现（57例，约占93%），Nl只有由疑问代词充任时，才会在句法层面与V共现。这表明，在以动词“往”为核心的事件中，位移终点是不被关注的，或是不言而喻的；只有在位移终点不明而又受到特别关注的情况下， Nl才会偶尔出现在句中（4例，约占7%）。因此，Nl不是“往”的配价语义角色。根据“往”、“之”在《庄子》中表现的差异，本文将“往”界定为一价单向动词，将“之”界定为二价双向动词。

      4)有的动词在一个义位之下，在不同的语境中，有动作、状态之别。（注：现代汉语中亦有类似的情况，如“挂”，：他正在挂画。：墙上挂着画。中的“挂”凸显出动作语义特征，中的“挂”凸显出状态语义特征。据此，“挂”亦可分为两个词项。）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