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工记》美学研究定位

作 者:
李艳 

作者简介:
李艳,中国人民大学哲学院,北京 100872 李艳(1978—),女,河南许昌人,中国人民大学哲学院美学专业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美学。

原文出处:
中国石油大学学报:社科版

内容提要:

《考工记》是先秦时期一部重要的科技专著,对它的初期研究主要集中在文本的考订注释和资料确证上,美学方面的研究刚刚起步,未成系统和规模,其研究定位也未形成共识;从其时代背景和“工”的文字学考据出发,笔者认为其美学研究定位应是:以“礼”为规定的器物制造应该是什么样的;它又是通过何种方式,使“礼”自然而然地为人们的情感和精神所接受,所愉悦,成为价值观、宇宙观、审美观的显现,成为有“意味”的器物的。


期刊代号:B7
分类名称:美学
复印期号:2007 年 01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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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周礼》一部分的《考工记》是先秦时期一部重要的科技专著,是中国目前所见年代最早的手工业技术文献,书中保留了先秦时期大量的手工业生产技术、工艺美术资料,记载了一系列的生产管理和营建制度。作为一部官方强制推行的技术制造文献,它突出地反映了当时的思想和文化观念,加强对其人文和美学方面的研究极具意义和价值。

      一、《考工记》美学研究现状

      《考工记》的初期研究主要集中在文本的考订注释和资料确证上,对其文化、美学的研究是近些年来才发展起来的。宗白华先生的《美学散步》中对《考工记》工艺美学思想中的虚实相生问题进行了生动的描述和初步的探讨,但只是蜻蜓点水;刘道广《中国古代艺术思想史》对青铜器“拨尔而怒”的审美追求进行了归纳;潘鲁生《〈考工记〉的造物思想》,张涵、史鸿文的《中华美学史》,史鸿文的《中国艺术美学》对《考工记》工艺美的四要素、人体工程学滥觞、色彩与形制,以及“梓人为筍虡”的启示等进行较多的探讨;戴吾三、高宣写了《〈考工记〉的文化内涵》更多地着重文化意义的挖掘;最近一些学者的研究著作有张越的《〈考工记〉的工艺美学思想》,其就《考工记》器物的功能、造型、材料、工艺等审美特征进行了总结,概括了它的工艺观、审美观、设计艺术思想与基本原则;刘宗超《从艺术角度看〈考工记〉》、肖屏《〈考工记〉设计思想探析》等则从艺术和设计的学科角度进行了阐释。由此可见,对《考工记》美学、文化研究的重视已成为一些学人的共识,但是总体来讲,这方面的研究仍是刚刚起步,其中的美学和文化研究尚待深入和系统,现已出版的很多中国美学史教材和研究著作甚至没有把《考工记》的美学研究概括进去,这无疑是中国美学史研究的一大疏漏。这方面的美学研究文章,对其定位更是各有说法,基本上停留在就技术说技术的程度,没有系统地把《考工记》蕴含的深层内涵挖掘出来,致使这方面的美学研究还处在浅层阶段。

      针对日渐勃兴的《考工记》美学研究,笔者仅对其美学研究定位谈一些看法。

      二、由时代背景看其定位

      学术界一般认为中国文化的轴心时代——中国文化的奠基时代——应从周公灭殷开始,到秦的统一而完成。“直至今日,人类一直靠轴心期所产生、思考和创造的一切而生存。每一次新的飞跃都回顾这一时期,并被它重燃火焰。自那以后,情况就是这样。轴心期潜力的苏醒和对轴心期潜力的回忆,或曰复兴,总是提供了精神动力。”[1] 轴心时代的重要性就在于,现在的一切都是由轴心时代所决定的。作为儒家经典著作《周礼》一部分的《考工记》,我们对它的审视,不能不放在轴心时代的这一大的重要背景之下,才能发现它对我们的意义所在。

      春秋战国是中国古代社会大变革的重要阶段,而春秋时期更是一个以“礼”为中心的人文世纪,徐复观在《中国人性论史》中写道:“则春秋是礼的世纪,也即是人文的世纪,这是继承《诗经》时代宗教坠落以后的必然地发展。此一发展倾向,代表了中国文化发展的主要方向。”[2] 随着经济、文化的发展,人的意识不断地觉醒,齐国形成了自己的文化中心——稷下学宫,正如郭沫若先生在《十批判书》中所说:“稷下之学的设置,在中国文化史上实在是有划时代的意义”[3], 根据班固的《汉书·艺文志》里的分类,稷下学士中有儒家,代表人物是孟子、荀子、公孙固、鲁仲连;有道家,代表人物是环渊、田骈、黔娄、捷子等;有阴阳家,代表人物有邹衍、邹奭、闾丘子;有法家,代表人物是慎到;有名家,代表人物是尹文等等,先秦的九流十家,除了农家以外,在稷下基本上都具备了。“周秦诸子的盛况是在这儿形成了一个最高峰的。”[3] 从地点上考虑(据戴吾三《考工记图画说》[4] 考证,《考工记》应该成书于稷下),我们可以揣测,《考工记》的成书极有可能受到稷下这种文化氛围的影响,从而使它不同于一般的技术类书籍,而是渗透了浓厚深重的文化气息。

      器物是精神文化的载体,因之,才可以称为文明的见证,《考工记》问世的时候,历史正驰骋在思想解放的大道上,先民们的技艺和创造力因此得到了充分的发挥,不言而喻,《考工记》所记载的各种工艺制作规范,是当时普遍遵循的,这些严格的程式和精细的规则,清楚地表明了当时包括艺术创作在内的百工,所必须遵从的一套完整而且世代承袭的技术操作规范。从艺术史的演变特征看,工艺制作规范和规则常常会转化为某种审美鉴评的标尺,从而在一个更高的层面上影响艺术的嬗变。诚然,《考工记》主要是中国古代生产技术和相关科学知识的纪实,尚不属专门的美学著述,但它的一系列论述,涉及美学趋向、艺术手法、制作分工、鉴赏尺度等各重要方面,它给与后世的影响不仅是深刻的,更是基础的、本源的。以为这仅是提供给百工匠人作操作指南的实用手册之类,未免是很大的误会。可惜,在迄今为止的研究当中,往往只注重从技术、技艺、操作层面去审视《考工记》。

      因此,我们对《考工记》的美学和文化探讨,不能仅停留在望文生义、就技术谈技术、就设计谈设计的层面,而应把它的深层历史文化背景融入对它的形而下的考察当中,这样才能扩大和深化研究视野。

      三、从“工”的文字学考据来窥其定位

      考察古文献,文字学是很有效的一种方法,我们不妨从《考工记》之“工”的探源窥其原初定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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