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使是宋辽交聘中重要的使节,宋真宗以后,宋辽关系的每次重大变化,泛使无不率先斡旋其间,肩负着重要的使命。泛使概念不仅是研究宋辽关系的重要问题,而且与中国古代外交制度的一些基本概念密不可分。20世纪40年代以来,张亮采先生的《补辽史交聘表》、聂崇岐先生的《宋辽交聘考》、傅乐焕先生的《宋辽聘使表稿》、陶晋生先生的《宋辽关系史研究》、陶玉坤先生的《辽宋对峙中的使节往还》等论著①,虽然对宋辽交聘使节作了较多的补考,但对泛使问题缺乏深入考察,代表当代宋代官制最高研究水平的《宋代官制辞典》也没有将泛使收录其中,中国大陆的《中国历史大辞典》、《汉语大词典》,及台湾的《大辞典》、《中文大辞典》等工具书,对泛使的解释与史实出入太大。有鉴于此,本文拟就对宋辽交聘中泛使的概念问题作一些探讨。 迄今为止,学术界对宋辽交聘中泛使概念的认识存在着以下三种说法。 第一,泛使是国信使的俗称。聂崇岐先生说:“普通聘问或有所报告要求于邻邦者,曰国信使,俗称泛使。”②《中国历史大辞典·宋史卷》解释道:“国信使,官名;开宝八年(975)后,宋辽不断通使,其一般聘问往来或有求于对方者,称国信使,俗称泛使。”③ 新出版的《中国历史大辞典》与《中国历史大辞典·宋史卷》的解释几乎相同:“国信使,官名;开宝八年(975)后,宋辽不断通使,其一般聘问往来或有求于对方者,称国信使,俗称泛使。”④ 第二,泛使是一般的使节。《辞源》解释说:“泛使,一般的使节。与专使、特使相对。《宋史》三二九《王广渊传》附王临:‘嘉祐初,契丹泛使至,朝论疑所应’。”⑤ 台湾三民书局股份有限公司出版的《大辞典》解释云:“泛使,不定期而来的外国使臣,与特使、专使相对;《宋史·王广渊传》:‘嘉祐初,契丹泛使至,朝论疑所应。’”⑥ 上海汉语大词典出版社的《汉语大词典》解释道:“汎使,亦作泛使,宋代称派往他国临时办理事务的一般使节;宋邵伯温《闻见前录》卷四:‘熙宁七年春,契丹遣汎使萧禧来言代北对境有侵地。请遣使画。’”⑦ 第三,泛使是渡海而来的他国使者。台湾中国文化学院出版部出版的《中文大辞典》解释说:“泛使,谓渡海而来之他国使者;《宋史·王临传》:‘嘉祐初,契丹泛使至,朝论疑所应’。”⑧ 以上三种说法,似乎不无道理,但笔者翻阅了大量的文献之后,不敢苟同以上对泛使概念的解释。 一、泛使不是国信使的俗称,而仅仅是国信使中的一种使节 国信使的前身是信使,西汉时已经有之。史载:“汉高祖遣楼敬使匈奴结和亲约,此中国与北敌通使之始也。”⑨ 五代后晋出现了契丹国信使,天福三年(公元938年)十月,后晋高祖石敬瑭“以右金吾大将军马从斌为契丹国信使,考功郎中刘知新副之”⑩。后周也置契丹国信使,广顺元年(公元952年)二月,太祖郭威“以尚书左丞田敏充契丹国信使”(11)。 公元974年(宋开宝七年,辽应历六年)三月,宋辽交聘开始,双方的使节均以国信使为名。开宝八年(公元975年)十一月,宋朝“命秘书省校书郎、直使馆宋准假朝请大夫、少府监为契丹国信使”(12)。当时的宋辽交聘使节“以国信为名,未有贺正之目也”。宋太宗即位后,命冯正等人出使辽朝,将登基之事告诉辽朝,当时国信使中亦“未有告登宝位之名也”(13)。太平兴国二年(公元977年)十一月,宋太宗以监察御史李续假太府卿为契丹正旦使,“正旦之名始此”(14),正旦使亦名贺正使。澶渊之盟以后,伴随宋辽交聘制度的发展,国信使中使节的名称越来越多。宋真宗东封泰山,“遣秘书监孙奭特报”契丹。契丹“欲讨高丽,遣耶律宁持书”特告北宋,泛使到京师开封“自此始矣”(15)。景德二年(公元1005年)十月,真宗遣度支判官、太常博士周渐为契丹国主生辰使,国信使中的“生辰之名自此始”。不久,国信使中出现了“贺契丹国母生辰使”的名称。乾兴元年(公元1022年)二月,宋真宗驾崩,“遣内殿承制、
门祗候薛贻廓,告哀契丹”,国信使中有了告哀使的名称。此后,宋真宗遣度支副使、礼部郎中薛田为契丹遗留礼信使,国信使中“于是有遗留礼物之名”。宋仁宗即位以后,命兵部员外郎、判盐铁勾院任中行出使契丹,“告皇帝初登宝位”,国信使中“于是有告登宝位之名”(16)称。天圣元年(公元1023年)七月,宋仁宗以户部郎中、直史馆刘锴为皇后回谢契丹使,工部郎中赵贺为皇帝回谢使,国信使中“于是有皇太后、皇后回谢礼物之名”(17)称。同年八月,宋仁宗以礼部郎中、知制诰张师德为契丹妻萧氏生辰国信使,国信使中的“契丹妻生辰专遣使始此”(18)。嘉祐三年(公元1058年),“契丹母萧氏卒”,宋朝遣朱处约为祭奠使,李师中为吊慰使。建中靖国元年(公元1101年),宋徽宗命张舜民为辽国贺登位国信使,“自是使名益众矣”(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