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在演变中一般是有规律地变化的,但总免不了也有不规则的变化出现。语音上,历史演变除常规变化外都还有滞古、创新层次,外加方言渗透层次,构词音变层次等,总不可能和历史音类一一对应,例如北京音在方开合口和-n,-
尾的区别上是保持得相当好的,但原本由同一合口字“县”字依平去分化的“悬”仍读合,而“县”变开,开口字“轩癣”却由开变合;古-m尾都变-n尾,而“禀”却由-m尾变为-
尾,又“贞孕”由-
尾字变为-n尾,“孕”还由开变合。这些就都是不规则的变化。在亲属语言比较中大家努力找寻对应规律,并尽力要求音规对应严整,现在发现多数对当词也确实符合规则,但期待所有的对当词都合于规则却是不切实际的,既然连汉语本身历史比较上都不能完全做到,苛求在兄弟语言比较上完全不变岂非过分!尤其最常见的词,对应上偏最是多发不规则变化的:上古汉语“口”属侯部*khoo,对藏文偏为kha,读成了鱼部;“目”属屋部*mog,对藏文偏为mig,读成了质2(节)部(所有藏缅语偏于前元音,只道孚语mo、载瓦语mjo
近于汉语);“蛇”属歌部
ljaal,而藏文sbrul,读成了微部,(按此合于《九歌》韵,门巴、嘉戎bre则近汉语歌部韵)。在藏语与其很近的兄弟语比较中也出现不少异常对应,如:藏文“名”mi
鼻尾,嘉戎语rmi开尾;藏文“梦”rma
、“树”sji
鼻尾,缅文说mak、sac塞尾;藏文pho(-ba)胃、肚腹,开尾,嘉戎语pok肚腹,缅文bok肚腹,带塞尾;藏文猪phag、手lag同韵,嘉戎语日部话pak、jak也同韵,二岗理话却ph
开尾、j
k带尾,则不同韵了。 藏文khrab铠甲、鳞甲,对汉语[甲*kraab]自很妥帖,但鳞甲藏文也说khra。假如khrab的形式失传了,那么汉语-b尾“甲”就只能对藏文开尾了。所以,出现异常对应并不足怪。异常语例较多时可以帮助我们认识音类演变中存在的另一些副次层次的对应模式,比如“口”那样o对a的还有
等,(“
羺”可能就是从民族语言传来的)。所以研究有别于常规变化的特殊对应是有意义的。 在同源词的搜集、鉴别上本文也参考了前人的有关论述,如俞敏、柯蔚南,龚煌城、全广镇、施向东、薛才德诸先生的论著[1-6],对藏文韵母演变方面也注意到瞿霭堂、江荻先生的论述[7-8],但有好些是照本人对汉语上古音的看法而认定的,故与各家有异。本文把语例所用汉字及其上古拟音放在方括号中,拟音体系请参看拙著《上古音系》[9]。 一 垫介音变化 上古汉语没有后世那种元音性介音,但有声母的后置垫音-j、-w。藏文也有下置的-j、-w,不过两者来源很多是不同的,能依样对应的只有一小部分。-w不论在今拉萨标准语、阿里或安多方言都不发音,现
二 汉藏两语韵尾异常对应的几种模式 汉藏两语韵母对应上的韵尾异常,例子多的也可分作几种模式,常见的有: 甲:藏语开尾,汉语有塞尾鼻尾流音尾
在汉藏语言比较中,如果只着眼对应符合规则的词,是看不到彼此关系的全貌的,会造成很多词的漏对,这对扩大对应面是不利的,尤其在多语言综合比较时,会受到束缚或误导。依据异常对应的一些新发现的规律,本文某些语例的对当字就与前人不同,例如藏文djag对[敌]而不对“贼”(注:在我的对应词表里,近义的rku对[宄]不对“寇”,dgra对[虏]不对“旅”,也与前人不同。),像phag猪对[豝*]praa]这类不规则变化,有些先生也许会摇头,但看到塞尾保持较好的嘉戎语二岗理话猪说ph
,就证明这种对应是合理的,合于另一层次的例的。在汉语史研究内部一向重视阴阳对转等问题的研究,但在亲属语言比较上有些先生却反而过于拘执,企图连声母清浊、介音,韵尾有无都能对上,为此还煞费苦心地找冷字以比对,这是吃力不讨好的。在择词比对时,如以合语音规则的冷字僻义与合式的对应异常相比,我宁可倾向后者。所以,我认为在异常对应不同模式方面,还需要加强重视研究,很值得大家进一步来探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