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学的元语言及其研究现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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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单位:清华大学外语系。(北京 100084)

原文出处:
外语教学与研究

内容提要:

“元语言”分逻辑学的元语言和语言学的元语言。语言学的元语言是语言学家描述和解释语言的工具,也是普通人语言交际过程中确认和解释语码的重要手段。但是语言学家对元语言的性质、层次及其功能研究得还远远不够。本文讨论了元语言的符号学特征和元语言在语言学中的地位及研究现状,并指出了元语言研究中存在的若干问题。


期刊代号:H1
分类名称:语言文字学
复印期号:2006 年 02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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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引言

      “元语言”(metalanguage)这一概念来自现代逻辑学。由于逻辑学与语言学属于不同的学科,“语言学的元语言”研究与“逻辑学的元语言”研究在目的、方法、范围上都有不同(参见李葆嘉2002:140)。

      1933年,波兰逻辑学家Tarski为了解决“说谎者悖论”问题而提出了“对象语言”和“元语言”的区分。在用语言讨论事物的过程中,事物是对象,语言是工具。而当讨论的对象是语言时,语言既是对象又是工具。“说谎者悖论”之所以存在,是因为“我在说谎”这句话具有对象语言和元语言的双重功能。对象语言是用来谈论外界对象的性质及其相互关系的语言,它的词汇主要包括指称外界对象的名称以及指称外界对象性质和关系的谓词。元语言是用来谈论对象语言的语言,它的词汇包括指称对象语言的名称以及指称对象语言性质的谓词(“真”或“假”)。在这种区分的基础上,Tarski试图给真理下一个内容上适当、形式上正确的定义(见涂纪亮2003:328)。

      语言学家和语言哲学家的兴趣并不在于研究“说谎者悖论”,而是从更广的角度探索语言符号在不同层次上的意义,如“使用”与“提及”。根据Searle(1969:73-74)的解释,在Socrates was a philosopher与" Socrates" has eight letters这两个句子中,前者的Socrates是“使用”,指一个具体的人;而后者中的" Socrates" 只是“提及”和谈论,指这个词本身(因为它已经不是常规意义,所以用引号表示)。同样,Snow is white这一命题是“使用”(对象语言),而它在Tarski的经典例子Snow is white is true if and Only if snow is white中(见Lyons 1981:171),变成了“提及”(元语言),在句法结构上降格,成为另一个命题的一部分,其意义指向语言符号本身。

      语言学接受了逻辑学的对象语言—元语言之分。但语言学的元语言已不仅仅是逻辑学中界定的“工具语言”。首先,语言学家认为元语言具有独立性,是“谈论语言的一种语言”(Matthews 1997:223)和“描写自然语言的语言”(Bussmann 1996:303)。Malmkjaer(1991:xi)指出,“一个无法转换成另一种语言的语言,是没有元语言的”,“元语言在任何情况下都是一种语言”。语言学的元语言,是语言学研究中极其重要的描写手段或语言学家的“行话”(Wales 1989:294)。虽然语言学的元语言涵盖的内容和范围相当广,但语言学家只注意形式化“元”语言的逻辑性,而忽视了自然语言作为元语言对语言本身的技术性描写功能。因此语言学家,尤其是“正统语言学家”对自己的描述工具和“行话”一直没有给予足够重视,对元语言的特性、分级分类以及功能还没有全面清楚的认识和论述。现有的一些语言学专著(如 Matthews 1997;Malmkjaer 1991;Bussmann 1996;Wales 1989等)对元语言的定义和释例在概念上模糊不清,语言学的元语言研究存在一些亟待解决的问题。

      2.元语言的符号学特征

      元语言的“元”(meta-)是来自希腊语的一个词素,表示“在……之后”(如meta physics玄学,纯粹哲学)、“超越,处于更高发展状态的”(如 meta psychosis超精神)。在韦氏词典(Webster' s New Universal Unabridged Dictionary)里,meta linguistics的字面意思是“超语言学”,那么metalanguage就可以类推为“超语言”或“处于更高状态的语言”。

      元语言的特征是其自称性(self-referentiality)和反身自称性(self-reflexivity),即语言符号的意义和所指是语言符号本身。索绪尔(Saussure 1959:66-67)指出,语言符号(sign[signé])是一个具有两面性的心理学实体,把概念与音形紧密地结合在一起,即“所指”(signified[signifié])与“能指”(signifier[signifiant])的结合体,因此符号才自动产生意义,才能代表它在“任意性”关系上约定俗成所对应的具体物体和对象(referent)。结构主义文学理论家巧妙地利用了索绪尔的符号学理论模式,大都把“词”当作“能指”,把词所代表的事物对象当作“所指”。尽管这并不是索绪尔关于signified概念的原意①,但他们为词、概念、实物的关系提出了一个明晰的解说,即Ogden & Richards (1923:11)提出的那一典型的“语义三角”关系:

      附图

      在常规语言使用的系统中,词(及句子)作为语言符号,总是代表着概念和语言系统以外的现实存在(包括实物以及抽象概念)。而在元语言使用的系统中,符号(词及句子)所指的概念并不是语言系统以外的实体对象。也就是说,语言符号的意义指向了语言符号或语言系统自身,并不是典型的“语义三角”关系,如:

      附图

      图2中的“实体对象”之所以发生转移,是因为这个对象不是“实体”(或在某种意义上真正存在的实体)。Searle(1969:74-75)写道,我们需要有一个简便的手段来明确地指称并不总是存在的对象,但我们要谈的对象是话语本身时,这个简便的手段并没有具体所指,而语言能很容易地产生此种手段,所以并不需要“另外”一种语言学手段来指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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