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G4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1-6201(2006)05-0123-05 马克思认为,人类有两种基本的生存方式:生产与交往。在生活世界中,交往作为人类的基本生存方式已经成为一个基本的哲学命题。人们从哲学、社会学、人类学、文化学等学科层面深入地探讨了人类交往的本质属性、基本规律以及人类生存的基本意义。教学作为一种特殊的社会实践活动也是以交往为基本存在方式的,教学交往就是在教学世界中人与人之间本质力量的相互关系。教学世界中的交往不同于生活世界中的交往,它是基于教学世界的特殊性之上的,蕴涵着特殊的交往文化,因此探讨教学世界的交往文化,提升交往文化的教学论意义是当前教学论研究的重大课题。 一、交往:教学世界下人的存在方式 对于交往(communication、interaction)一词,我们并不陌生,人们每天都在进行着各种各样的交往,但是细考究起来,其本身的意义很丰富。从不同的视角审视交往,我们会得出不同的结论。从社会学的视角看,交往作为人与人之间在共同活动中发生相互作用和联系的基本方式是社会群体赖以存在和发展的必要条件,也可以说,正是由于交往的存在,人才由“自然人”转变为“社会人”,由“个体的人”转变为“群体中的人”。[1] 交往以人的心理为基础,并对人的心理发生作用。在心理学的意义上,交往是指两人或两人以上为了交流有关认识性与情绪性评价的信息而相互作用的过程。交往是主体和主体之间的相互联系和相互作用,交往的结果是主体双方在心理上和行为上的变化[2]。哲学作为认识世界、把握世界的世界观与方法论,在对于交往的理解上,亦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在哲学的视阈中,交往是人与人之间相互作用的一种中介,更强调交往与人和社会的内在统一性,认为交往本身即人的生存方式,它涵盖了人的历史、文化、生活的一切领域,人类交往的范围和界限,也就是其生活和社会实践的范围和界限[3]。在此基础上,也有学者明确指出“所谓交往,就是共在主体之间的相互作用、相互交流、相互沟通、相互理解,这是人基本的存在方式。”[4] 作为时代的精华且把握了时代精华的哲学,主要把交往看作人的生存方式,这种睿智的抽象与概括为我们提供了深思的基点。在这个先在前提的基础上,作为生活在具体领域中的人——教学世界下的教师和学生,交往作为其基本的存在方式也是无可厚非的。考察教学的实然存在样态,我们可以看到无论是古希腊大教育家苏格拉底“产婆术”式的教学,还是我国古代教育大师孔子在他所创设的私学内进行的“有教无类”的教学,以及在现代社会背景下所追求的“促进人全面发展”的教学,无一不是通过教师和学生以及学生和学生之间的交往进行的,交往,作为师生的基本存在方式使教学活动得以产生、维系、发展。“如果从形态的角度看,我们认为教育起源于人类的交往活动。”[5] 交往起源论使教学的产生更加真实,也使教学活动更加丰富多彩。在教学活动的展开过程中,若离开了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教学活动便成了一种虚无状态,更不用谈及教学的进一步发展与创新了。“人类文明的发展与进步就是以人与人之间通过语言进行交往的能力为基础的。教育作为一种促进人的发展的特殊社会实践活动,更典型地体现了人类活动的这种特点”。[6] 由此也可以认为,以交往作为人的基本存在方式的教学,作为教育最基本也是最主要的途径具体地直接地完成了促进人类文明进步与发展的使命。由此可见,如果离开了作为师生基本存在方式的交往,教学便无从产生、发展,完成教学对人类社会文明促进与发展的历史使命便无从谈起。 教学作为人类一个独特的领域与日常生活有很大的区别,因此教学世界中的交往也有异于日常生活中的交往。日常生活中的交往具有自发性、随意性、偶然性的特点,而教学世界中的交往是一种自为性的交往,具有特定的社会角色和身份的人——教师和学生作为交往的主体,以一定的人类文明作为交往内容,以人的终极解放和自由自觉发展为终极价值追求,这样,作为师生基本存在方式的交往力图“使置身于其中的每一个人能够不断学习,不断使自己成为人;使置身于其中的每一个人能够过一种有意义的生活,从而活出生命的意义。”[7] 就交往的终极意义而言,交往就意味着解放,意味着教学的解放、学习的解放乃至教育的解放。交往教学论认为,学校教学就是要尽可能地发展学生的个性,使学生通过教育具有独立的人格和独立的能力,以便最终达到成熟,摆脱教育,从受教育的状态中解脱出来,实现“教最终是为了不教”的目的,达到“解放”的目的[8]。 二、交往文化:教学过程中共享的意义体系 交往作为人的基本存在方式,以人与人之间的相互作用为表现形式,一般而言,交往以外显的可见的行为表现出来(当然,交往也可以以内隐的、非言语行为等方式来表现,笔者认为这种隐性交往是交往的更高层次的存在),但并非所有外显的交往行为都内涵文化,个体的,不具有共享意义的行为不是文化的表现。所谓文化,按照英国杰出的人类学家泰勒(E.B.Tylor)的界定,是包括知识、信仰、艺术、道德、法律、习俗以及包括作为社会成员而获得的其他任何能力习惯的综合体[9]。本尼迪克特(Benedict,Ruth)认为:“一种文化就像是一个人,是思想和行为的一个或多或少惯一的模式”。[10] 马凌诺夫斯基认为:“文化,是指那一群传统的器物、货品、技术、思想、习惯及价值而言的,这概念实包含着及调节着一切社会科学。”[11] 由此可见文化人类学家先辈们倾向于把文化看作一个整体来考察。基于此,笔者认为,交往文化就是某一群体的人与人之间在交往过程当中逐渐形成的共享的意义体系(放在教学的视阈之下讨论此概念,某一群体也就特指教师和学生群体),在这个意义体系当中,价值观、信念、规范、思维方式等构成了其稳定的结构。 交往文化区别与通常我们所说的课堂文化、教学文化。课堂文化即发生在课堂教学过程中的规范、价值观念、思想观念和行为方式的整合体[12]。教学文化可理解为在教学情境中,师生基于教与学的接触、交流、对话等活动过程而呈现出来的文化形态,如师生地位、师生互动的文化意蕴,学习方式、思维范式的文化透视等[13]。而交往文化则是在师生的交往的过程当中逐渐形成他们共享的意义以及价值的过程。因此,我们可以看出课堂文化和教学文化是对同一种文化的两种不同命名方式而已,课堂文化是从课堂作为组织的角度来看文化,而教学文化则从教学的情景来审视文化,二者在内涵以及外延上基本是统一的。相比较而言,交往文化与二者有显著的不同,师生之间的交往不仅仅局限在课堂组织、教学情境之中,课堂之外师生之间的交往也是一种实然存在,而且由于不受课堂内正式规范的制约,师生以及生生课堂之外的交往过程中容易达成共识,在价值观、信念等方面易生成共享的意义。课堂文化、教学文化除了通过人与人之间的交往而生成的价值、信念之外,教室内的摆设、宣传板等物质也是其共享的价值观、信念的体现,由此而形成物质文化的存在样态。交往文化是人通过交往行为逐渐生成的,它产生于交往,表现在交往行为当中,以交往主体之间本质力量的相互作用为发生条件,物质文化不是其应有之义。但二者之间的内在联系也是显而易见的,主要表现为,课堂文化、教学文化是以人与人之间的交往行为为主要表现方式而呈现的,交往文化的形成也绝非是真空当中的产物,它需要以一定的课堂物质文化为背景才能得以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