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20世纪中国的音乐美学研究

作 者:
宋瑾 

作者简介:
宋瑾(1956~),男,文学博士,中央音乐学院音乐学系教授(北京 100031)。

原文出处:
黄钟(武汉音乐学院学报)

内容提要:

20世纪中国音乐美学研究,经历了不同的历史阶段,可大致划分为3个时期。一是19世纪末至1949年;二是1950年至1970年代末;三是20世纪70年代末之后。在不同的历史时期和环境中,它们有不同的研究模式与研究范畴,文章分别进行了初步的梳理。


期刊代号:B7
分类名称:美学
复印期号:2006 年 10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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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世纪中国音乐美学研究,由于历史阶段的不同,可大致划分为3个时期。 一是19世纪末至1949年;二是1950年至1970年代末;三是20世纪70年代末之后。第一时期处于战争和社会大变革环境,第二时期处于国内各种政治运动环境,第三时期才进入比较正常的学术研究环境。这样的分期和环境是和其他学科的情况相同或相似的。以下分别进行初步的梳理。

      第一个时期:19世纪末至1949年

      这个时期的音乐美学研究大致可分为3类。 一类是受中国时势政治影响发表的实用性音乐美学言论;一类是中国古代音乐思想的延续或对它的研究;一类是对西方音乐美学思想的初步介绍或受它影响进行的研究。

      第一类在今天看来属于实用音乐美学,主要是受当时中国历史情况影响而发表的音乐思想。这些思想包括音乐教育、音乐的社会功能、音乐的阶级性等方面。主题是音乐如何发挥新文化启蒙的作用、如何为时代服务。典型者如匪石的《中国音乐改良说》(1902)、穆天树译的《论音乐艺术的阶级性》(兼常清佐,1930)、唐学咏的《音乐的社会作用》(1933)、章枚的《音乐艺术往哪儿去?》(1937)、浩如的《音乐是否属于特殊阶级的?》(1934)、赵沨的《什么是音乐?》和《音乐的现实主义》(1941)等、麦新的《音乐的本质是为战争或反战争》(1942)、马可的《戏剧音乐的阶级性》(1948)等等。

      第二类亦涵盖音乐教育和音乐社会功能等,但还有专门对中国古代音乐美学思想的研究者。即便是那些具有实用性的音乐美学言论,也或多或少以古代音乐美学思想为依据或借鉴,特别是早期发表的文论。如廉士的《乐者古以平心论》(1882—83)、志忞的《音乐教育论》(1904),甚至匪石的文章,都论及古代音乐思想。而此时期中、晚近阶段则有对中国古代音乐思想进行梳理或研究者,如易韦斋的《墨子非乐释义》(1934)、周通旦的《墨子非乐辩》(1944)、郭沫若的《公孙尼子与其音乐理论》(1943)、天华的《〈乐记〉的作者及其内容》(1947)和《墨子的非乐》(1947)与《乐本篇浅释》(1947)、杨荫浏的《儒家礼乐设教的几种理论》(1947)和《儒家的音乐观》(1947)等等。早期则有杨浚明的《我的墨子非乐经济观》(1920)等。

      第三类几乎涉及音乐的各个方面,是中西文化多种形式交流的结果,也体现了20世纪中国音乐美学的主要特色。这些言论无论是实用性的还是学术性的,都深深烙上了中西关系的时代印记。从王国维、蔡元培、萧友梅、青主、王光祈、丰子恺、张洪岛、柯政和、黄自、缪天瑞、江文也、赵沨、朱光潜、杨荫浏、刘天华等人的诸多言论中,可以明显看出西方的影响。他们或介绍西方音乐理论、音乐美学思想,或应用这些理论和思想来谈论中国音乐各方面。尽管受时代影响,但是当时的言论并非都是实用性的。学术性的探讨占据着相当大的比例。如俞寄凡的《关于音乐的哲学知识》(1923)、王光祈的《声音心理学》(1927)和《中国音乐美学》(1934)等、张秀山的《乐学上之形式元素》(1927—28)、柯政和《音乐的欣赏法》(1929)、王光祈《音学》(1929)、黄自《音乐的欣赏》(1930)和《调性的表情》(1934)等、青主《什么是音乐》(1930)和《乐话》(1930)等、黄伯申《音乐的形式》(1931)、王光祈《音乐与时代精神》(柏林,1931)、立家《研究艺术的音乐的纯正的态度》(1931)和《艺术的音乐应具之特质》(1931)、张洪岛《和声美的追求》(1932)、邹文海《柏拉图政治哲学中音乐的地位》(1933)、吴瑞娴《音乐表现与音乐感受》(1934)、丰子恺《大众艺术的音乐》(1935)、健人《关于音乐的欣赏》(1935)、徐迟《标题音乐之话》(1938)、江文也《“作曲”的美学的观察》(1940)、赵沨《音乐形式的偏爱》(1940)、李元庆《论音势》(1941)、谢曼萍《谈形式美与内容美》(1942)、张洪岛《音乐的定义及其特性》(1943)、王敬之《声乐演唱的形式及特性》(1943)、朱光潜《声音美》(1946)、洪音《音乐批评》(1948)等等。还有许多翻译的文论,都具有很强的学术性。如缪天瑞译的《音乐表现的原质的要素》(H.Riemann,1934)和《关于绝对音乐与标题音乐》(Cecil Gray,1934)等、欧阳采薇译的《音乐中的思想和情感》(Bonser,1934)、马葆炼译的《诗与音乐之比较》(哈道,1937)、赵沨编译的《音乐形式概说》(Lucas,1946),等等。

      当然,这个时期有些名为音乐美学的文章,其实还不具备真正学科意义的美学品质。例如出于政治方面的目的而发表的音乐言论,功利性比较强。无可指责,却不能不认为缺乏学科品质。又如对音乐功能的探讨,往往缺乏音乐美学学科深度,有的甚至将实用功能当作音乐的重要功能。如丰子恺的《音乐之用》认为“安慰感情、陶冶精神、修养人格等,其用也似乎最空洞”,因此将提高生产效率、治疗疾病、延年益寿等作为音乐实际的功用,希图以此改变人们不重视音乐的态度。而不少学术性文论,其学科品质还是很显著的,其探讨的问题在今天也没有过时。如对音乐美、审美规律的探讨,对中国古代和西方近代音乐美学思想的研究等等。

      第二个时期:1950年至70年代末

      这个时期的总特点是政治运动影响、实用音乐创作和言论占据主导地位,而音乐美学学术探讨则处于隐蔽状态。基本上也可以分为3类。一类是受前苏联影响的音乐美学文论;一类是配合政治发表的音乐批评;一类是真正学术意义的音乐美学研究。

      第一类为当时的社会主义音乐美学思想的言论,主要有3方面。 一是音乐与意识形态的关系问题,内容与形式的关系往往处于其中。如东林的《内容和形式可以分开么?》(1951)、安波的《批判黎青主的音乐美学——反对音乐上的艺术至上主义与世界主义》(1955)、张洪岛的《标题音乐和标题性》(1959)、郑伯农的《让音乐表演艺术的百花在为社会主义服务的方向下灿烂开放》(1961)等,以及许多前苏联相关文论的翻译,如朱光潜译的《音乐与意识形态》(哈拉普,1951)、丰子恺译的《社会主义哲学对音乐的影响》(摩伊孙可,1951)等。二是革命的现实主义和革命的浪漫主义及民族化等问题。如李焕之的《我对音乐中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的理解》(1954)和《谈革命浪漫主义》(1958)及《音乐民族化的理论与实践》(1956)、吕骥的《我对革命的现实主义和革命的浪漫主义相结合的理解》(1959)、伍雍谊的《标题音乐的题材处理和艺术表现》(1962)等。三是音乐形象问题。首先从戏曲音乐刻划人物形象为切入点,进而谈论所有的音乐形象问题。如茅原等的《关于戏曲音乐刻划形象的几个美学问题》(1959)和《再谈戏曲音乐刻划形象的美学问题》(1959)、 曹凯的《也谈戏曲音乐刻划人物形象的问题》(1959)、周大风的《关于戏曲音乐刻划人物形象问题的意见》(1960)、吴一立的《论戏曲音乐的基本美学问题——兼评〈戏曲音乐刻划形象的几个美学问题〉》(1960)、苏宁的《论戏曲音乐形象等问题》(1960)等,以及中央音乐学院音乐学系的《有关音乐形象的几个问题的讨论》(1959)等。这些问题的研究以辩证唯物主义哲学的“反映论”为思想基础,即认为音乐是现实的反映;在美学上则以“情感论”为主旨,即认为音乐直接表达情感,并认为它通过感情体验的表达来反映现实生活。“形象性”本身则浸透了“革命性”、“民族性”、“阶级性”、“时代性”、“典型性”以及“世界观”、“立场”、“态度”等当时历史阶段的典型概念和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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