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主要依据古代注释书(注:毛亨《诗经诂训传》,郑玄《诗经笺》、《周礼注》、《仪礼注》、《礼记注》,何休《春秋公羊经传解诂》,赵岐《孟子章句》,王逸《楚辞章句》,高诱《战国策注》、《吕氏春秋注》、《淮南子注》,何晏《论语集解》(集孔安国、马融、郑玄、包咸、王肃等人注)、杜预《春秋左传集解》,范宁《春秋祐梁经传集解》,孔颖达“五经正义”,贾公彦“二礼义疏”,《史记》“三家注”,颜师古《汉书注》,李贤《后汉书注》,胡三省《资治通鉴音注》。)研究中国古代语法学,发现从古人的分析可以看出古汉语语法的一些特点,从而引起对今人古汉语语法分析一些观点的思考。启发要研究、继承古人语法分析及其成果,探索古汉语语法分析方法,以建设新的古汉语语法学体系。针对当前较为通行的一些语法观点,谈几点古人的分析。 1 名词表达陈述——否定“词类活用”说 语言表达基本上取两种形态,一是指称(designation),一是陈述(assertion)。以名词为代表的体词表达指称,包括动词、形容词的谓词表达陈述。名词性成分句法分布的典型位置是主语、宾语(注:本文所用“宾语”,是取通名,其取舍问题,见下5。),谓词性成分句法分布的典型位置是谓语、述语。汉语尤其是古汉语,一个特点是名词可做谓语、述语;这样,名词做谓语、述语则可表达陈述。 古代注释书表现出名词做谓语、述语保留原来的名词(N)外,又增加一个与这个名词义有关的行为义动词(V[,0]),即与该名词本体义有关的属性行为义;N与V[,0]可有种种语义关系。这个V[,0]是名词做谓语、述语所产生的句法功能义;既是名词表达陈述的具体表现,也是古人表现名词表达陈述的具体方法。 1.1 名词做谓语(S—V[,N]) (1)我实不天,子无咎焉。[言我虽不为天所祐,子无大咎。](《春秋左传集解·襄公二十三年》) (2)其庙,则有司修除之。[庙,祭此庙也。](《周礼注·春官·守祧》) (3)有子则庙,[则立庙。]庙则书葬。(《春秋公羊经传释诂·庄公三十二年》) (4)古人味而弗贪也。[古人知其味而不贪其实。](《淮南子注·缪称训》) (5)子在,吾忧而不手;子若亡,吾手而不忧也。[言子在,吾忧子仇未能报,而不须手自挥锋,子若亡,吾直为子手刃仇人。](《后汉书注·郅恽传》) (6)贫穷则父母不子,[不以为己子也。]富贵则亲戚畏惧。(《战国策注·秦一》) (7)立毋跛,坐勿箕。[箕谓舒展两足如箕舌也。](《礼记正义·曲礼上》) (8)主人入门而右,客入门而左。[右,就其右;左,就其左](《礼记注·曲礼上》) (1)“天”是V[,0]“榖”的施事,(2)“庙”是V[,0]“祭”的受事,(3)“庙”是V[,0]“立”的结果,(4)“味”是V[,0]“知”的对象,(5)“手”是V[,0]“挥锋”、“刃”的方式,(6)“子”是V[,0]“以为”所认定(意动用法),(7)“箕”是V[,0]“如”所似。(8)“右”、“左”是V[,0]“就”的方位。 1.2 名词做述语(后有名词性成分)(V[,N1]—N[,2]) (1)坎坎鼓我,蹲蹲舞我。[毛传:蹲蹲,舞貌。郑笺:为我击鼓坎坎然,为我兴舞蹲蹲然。](《诗经·小雅·伐木》) (2)敌齐不尸则如何?[言与齐为敌不收其尸,为京则如何?](《吕氏春秋注·不广》) (3)肥义曰:“昔者主父以王属义也;曰:‘毋变而度,毋易而虑。坚守一心,以殁而世。’义再拜受命而籍之。”[记王命于籍也。](《资治通鉴音注·周纪·赧王中》) (4)譬如捕鹿,晋人角之,诸戎掎之,与晋踣之。[角之,谓执其角也。](《春秋左传正义·襄公十四年》) (5)(张仪曰)是王内自罢而伐与国,广临敌而自临,而信仪于秦王也。[使仪言信于秦王也。](《战国策注·齐二》) (6)群僧安坐华屋,美衣精馔,率以十户不能养一僧。武宗愤其然。发十七万僧,[言使僧长发复为民也。]是天下一百七十万户始得苏息也。(《资治通鉴音注·唐纪·宣宗下》) (7)使耕者东亩,是则土齐也。[则晋悉以齐为土地,是不可行。](《公羊传解诂·成公二年》) (8)臣闻师臣者帝,宾臣者霸。[言以臣为师,以臣为宾也。](《后汉书注·陈元传》) 这种结构中名词述语(V[,N1])所产生的V[,0]跟N[,1]、N[,2]均有语义关系。(1)N[,2]“我”是V[,0]“击”、“兴”的对象,N[,1]“鼓”、“舞”是V[,0]“击”、“兴”的受事;(2)N[,2]“齐”是V[,0]“为”的与事,N[,1]“敌”是V[,0]“为”的结果;(3)N[,2]“之(王命)”是V[,0]“记”的受事,N[,1]“籍”是V[,0]—N[,2]“记王命”的方位;(4)N[,1]“角”是V[,0]“执”的受事,N[,2]“之”是N[,1]“角”的定语而领有N[,1]“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