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H0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2979(2005)02-0022-05 一 引言 通常提到的研究汉语上古音的方法有:(1)分析《诗经》的用韵;(2)分析汉字的谐声;(3)历史比较法;(4)内部拟测法。前面两种方法是划分音类的方法,后面两种方法是拟测音值的方法。本文讨论的主要是拟测音值的方法。 就汉语上古音的研究而言,历史比较法存在一定的局限性。首先,汉语同亲属语言的比较研究还处于探索阶段,虽然有不少学者在这方面进行了尝试,但目前还没有形成定论。其次,通过现代方言之间的比较来研究上古音,从理论上讲虽然不无可能,但是由于年代相差太远,古音中的某些现象在多数甚至可能是所有现代方言中都已经消失,在这种情况下,历史比较法的效力就非常有限。因此,在汉语上古音研究中比较多的采用的是内部拟测法。但是,由于内部拟测法往往仅着眼于共时音系内部,这就使它存在先天的不足。比如,中古的匣母有一、二、四等而没有三等,而云母和群母都只有三等,呈现出“多重互补”的局面,如果单纯从共时音系出发,就很难确定哪两个声母在上古是同一个声母。 事实上,许多学者在拟测上古音时,往往并不是单纯从共时音系出发,而是把划分音类的结论同共时音系的分析结合起来。比如,从谐声、假借和异文等材料来看,中古的端组和知组声母在上古是同一类,而且从中古音系的结构来看,端组只有一、四等,知组只有二、三等,刚好互补,所以一般都认为端、知两组在上古是同一组声母。如果单纯从共时音系出发,中古庄组声母也只有二、三等,也跟端组声母互补,并不能确定端组一定与知组在上古是同一组声母。由于这种方法既利用了谐声材料,又对共时音系中的不规则现象进行了分析,因此学者们或称之为谐声分析法,(注:耿振生(2004)称为“谐声推演法”。)或称之为内部拟测法。我们认为,把这种方法称为谐声分析法或内部拟测法都是不恰当的。因为:第一,这种方法所使用的材料并不仅限于谐声,研究的对象也不仅限于声母;第二,这种方法并不是从共时音系中的不规则现象着手,而是在分类的基础上比较上古相同的音类在中古音系中的差异。因此,这种方法应当作为一种独立的方法提出,可以称之为“内部比较法”。 二 什么是“内部比较法” 首先来看两个实例:(注:例中“○”表示可能出现但没有出现的字;不加星号的音标是中古音。本文使用的中古音大体上依照王力《汉语史稿》,但是在声母上做了如下改动:(1)将全浊声母改作不送气音;(2)将知、庄组声母拟作卷舌音;(3)将船、禅的音值互换。)
这是以“者”和“周”为声符的谐声系列。不难看出,这些字的声母存在着整齐的对应关系:
如果我们假定:①具有相同声符的字上古声母的发音部位相同,②从上古到中古声母的发音特征(清/浊,送气/不送气)没有变化;我们就可以根据语音演变的一般规律拟测这些字的上古音值。一般说来,舌尖部位的塞音是语言中常见的音,可以看做是“无标记”的,因此,在这种对应关系中,舌尖音应该代表较原始的形式。李方桂(1980)将这种谐声关系中的字都拟作舌尖音,用介音的不同解释它们到中古的不同演变:
根据《诗经》用韵和谐声关系,这两组字都属于上古的歌部。同样,这些字的韵母也呈现出整齐的对应关系:
(注:中古音系中唇音字没有开合的对立,唇音后的uα可以看做是α的变体。) 一般来说,同一韵部的字韵基(主要元音+韵尾)应该相同。α和a都是语言中常见的音,我们假定其中之一代表比较原始的形式,那么
很显然是受腭介音的影响,主要元音前、高化了。至于-a和-α在上古的区别似乎也只能在介音上想办法。-a在中古音系中属于二等,而二等韵中可以出现卷舌音,李方桂(1980)把二等字拟作有-r-介音,这个介音不仅可以使声母卷舌化,还可以使主要元音“央化”,从而形成中古的二等韵。主要元音的最后确定还要考虑整个音系的格局,比如王力(1958)将歌部的主要元音拟作a,以与鱼部的α相区别。韵尾的拟测同样要考虑音系格局等方面的因素,如阴、阳、入三声相配的关系等。歌部的韵尾李方桂(1980)拟作-r,王力(1985)拟作-i,都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