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佛经疑问句语气助词初探

作 者:

作者简介:
高列过(1974-),女,陕西周至人,文学博士,广西师范大学中文系副教授,主要从事中古汉语和佛典文献研究。广西师范大学 中文系,广西 桂林541004

原文出处:
古汉语研究

内容提要:

穷尽考察了东汉佛经,结合中土文献,描述了其疑问句语气助词使用的共性和个性现象,分析了其使用特点和形成原因。认为利用佛经进行汉语语法史研究时,应充分考虑东汉佛经是翻译文献这一特点。


期刊代号:H1
分类名称:语言文字学
复印期号:2005 年 03 期

字号:

      [中图分类号]H14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5442(2004)04-0054-08

      语气助词是古今汉语共有的一个词类,指位于句末、主语或短语之后,表示语气的虚词。即《马氏文通》所言之“助字”:“凡虚字用以结煞实字与句读者,曰助字”,如“也、哉、乎”之类的词语。(注:现在亦称“语气词”或“助词”,如郭锡良(1997):“语气词又称助词或语气助词。”(49页))

      本文对东汉佛经疑问句的语气助词(注:郭锡良(1997):“汉语的语气是单功能的,任何一个句尾语气词都是表示某一特定语气的。一个语气词在不同类型的句子中所表示的语气可能有某些变化,但是它所表达的基本语气应该是固定的。”本文不讨论疑问句中的语气助词表示何种语气的功能问题。(59页))作初步探讨。

      先秦时期疑问句语气助词的使用情况,已有不少成果。中古时期的情况,孙锡信先生《近代汉语语气词——汉语语气词的历史考察·魏晋南北朝时期语气词使用概况》一节,论述较多。东汉佛经的翻译时代在东汉末年这个上古汉语和中古汉语的过渡阶段。我们认为,通过分析佛经,结合中土文献,参考前辈时贤有关先秦和中古的论述,对疑问句语气助词在东汉末年的发展,会有进一步的了解。

      东汉时期的34部佛经,33部有疑问句3066例,15部的疑问句有语气助词。(注:句末的“为”不讨论)这些语气助词在202个句子中使用了209次。(注:有8个选择问句使用了2次语气助词,1个选择问句用了3次语气助词,另有3例使用了1次语气助词。)分布如表一所示。

      为更好地说明这个时期疑问句语气助词的发展情况,笔者调查了与东汉佛经翻译时代大致相同的《潜夫论》。《潜夫论》的作者王符,“大约生于和、安之际,卒于桓、灵之际,其活动年代在黄巾起义之前。”(注:见《潜夫论笺校正》“出版说明”。汉王符著,清汪继培笺,中华书局,1985年版。)其中疑问句195句,语气助词在136个疑问句里使用了145次。其中未出现的语气助词,参考其他中土文献。《潜夫论》疑问句语气助词的分布如表二所示。

      壹 共性篇

      ——疑问句语气助词在东汉末年的发展

      佛经疑问句语气助词“乎”、“耶(邪、那)”、“与”(欤)、“耳”、“尔”、“焉”、“矣”的面貌与中土文献大致相同。

      一、“乎”仍具有极强的生命力

      郭锡良(1997)统计了先秦文献的疑问句,“乎”使用了1938次,“欤”216次,“邪”280次。它们使用频率非常高,功能也很强,(注:这里所说的“功能”,指其运用于各个类型疑问句的功能。)可用于各种疑问句(比较问句一般不用语气助词)。

      孙锡信(1999)指出,魏晋南北朝时,“‘乎’的运用大幅度增加”(26页);“特指问、测度问和选择问用‘乎’的例证寥寥可数,多半是‘乎’用于是非问句中。值得注意的是中古时用‘乎’表示反诘的特别多,似已超过是非问句。从形式上看,大多有副词、连词如‘宁’‘不亦’‘其’‘岂’‘况’‘何况’‘安’等与‘乎’搭配,也有不用此类词语,直接用‘乎’表示反诘的。”(28页)

      《潜夫论》“乎”的运用(参表二)已经出现了在反问句中应用较是非问句频繁的趋势,且均与“况”、“而况于”、“况于”、“岂可”、“曷足”、“何足”等词搭配使用;只有2例用于特指问句;未见《潜夫论》的选择问句使用“乎”,我们以三国魏王肃的《孔子家语》为例:

      (1)子贡问于孔子曰:“死者有知乎?将无知乎?”(《孔子家语·致思》)

      东汉佛经中“乎”的运用(参表一)没有完全反映这一趋势,但总体使用频率很高:41%;而功能比《潜夫论》的“乎”还要齐全。反问句和是非问句“乎”的使用频率分别约为47%和50%;反问句“乎”没有超过是非问句,但二者非常接近;反问句运用“乎”时,也与“岂”、“安”等搭配使用;特指问句“乎”很少使用。选择问句“乎”使用较为频繁:12例“乎”有两种形式:“耶”、“乎”并用;只有一个分句使用“乎”。

      二、“耶(邪、那)”日趋活跃

      先秦时期,疑问句中“耶(邪)”没有“乎”活跃,使用频率和“与”(欤)平分秋色(参上文“乎”的数据)。孙锡信(1999)的论述表明,“耶(邪、那)”中古仍有较强的生命力(33-35页)。

      1.“耶(邪、那)”的使用频率提高

      整体来看,“耶(邪)”的使用有所上升。郭锡良(1999)提供的数据表明,先秦文献“耶(邪)”的使用次数只相当于“乎”的14%。但《潜夫论》“耶(邪)”与“乎”的比率约为23%,参表二。佛经中“乎”83次,“耶(邪、那)”71次,二者平分秋色,参表一。

      2.“耶(邪、那)”较多使用于是非问句

      东汉佛经和《潜夫论》的“耶(邪、那)”与先秦时期的情形相似,(注:孙锡信(1999):“耶(邪)”先秦两汉时“一般用来表示拟测未定的语气,也可用以表示反诘问、选择问和特指问。”(33页))都较多的使用于是非问句和由是非问句构成的选择问句。参表一、表二。

      结合佛经和《潜夫论》看,东汉末年“耶(邪、那)”日趋活跃。

      三、“与”已经衰落

      “与”(欤)在先秦时期与“邪”平分秋色(参前二)。但《潜夫论》只1例,未见佛经使用“与”(欤)。孙锡信(1999)指出:魏晋南北朝时期“‘欤’和‘夫’很少运用”。(25页)从佛经、《潜夫论》看,东汉末年“与”(欤)的衰落已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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