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的”字结构的转指现象 修饰NP中心语的“的”字结构“VP的”,有的能用来转指NP中心语(严格地说是转指整个偏正结构),有的则不能,例如: (1)开车的(人) *开车的(技术) 新买的(车) *说话的(声音) 裁纸的(刀) *到站的(时间) 他讲的(故事) *爆炸的(原因) 他给我的(信) *打架的(事情) 朱德熙(1978)先将句子中与谓语动词联系的的名词性成分划分为“潜在句法论元”和“非潜在句法论元”两类,然后提出句法成分的“提取”规则,目的是要解释和预测“的”字结构的这种转指现象。这样的规则可以归纳如下: 1)每个动词V有n个潜在句法论元(n为1至3个); 2)“VP的”只能转指由“的”提取的潜在句法论元; 3)“VP的”转指的歧义指数p的计算公式为: p=n-m。(m为“VP的”里显现的句法论元数,且m<n) (1)的右列不成立显然是因为违背规则2,括号里的名词不是动词的潜在句法论元。下面是这组规则做出解释和预测的其他一些例子: (2)先咳嗽的是你。 (n=1,m=0,p=1) 反对的是他。 (n=2,m=0,p=2) 我反对的是他。 (n=2,m=1,p=1) 我教他的是物理。 (n=3,m=2,p=1) 我教的是他/物理。(n=3,m=1,p=2) 然而,袁毓林(1994)指出,当“的”字结构包含“一价名词”时,上述规则不适用。例如: (3)价格便宜的(毛料) 体形苗条的(姑娘) 折了腿儿的(桌子) 抽屉坏了的(衣柜)(以上n=1,m=1,但p=1) (4)儿子上大学的(家长) 爱人在农村的(战士)(以上n=2,m=2,但p=1) “价格”、“体形”、“抽屉”、“儿子”、“爱人”这类名词属于“一价名词”,它们会“激活”一个与之有依存关系、在语义上受它们支配的名词性成分(是这类名词的一个“配价”论元)。袁文用认知上“激活性扩散”(spreading activation)的概念来解释上述现象,但是仍然想通过规则来做出预测,因此他先对“一价名词”
作出明确的界定:
即
在语义上支配跟它有依存关系的名词
,这种语义上的依存关系被界定为分属以下三类:亲属关系(儿子→家长,爱人→战士);事物—属性关系(价格→毛料,体形→姑娘);整体—部件关系(腿儿→桌子,抽屉→衣柜)。朱先生的解释和预测规则被修正如下: 1)每个动词V潜在的句法论元(1至3个)及其配价论元的总数为n; 2)“VP的”只能转指由“的”提取的潜在句法论元或它们的配价论元; 3)“VP的”转指的歧义指数p的计算公式为:p=n-m。(m为“VP的”里显现的句法论元及其配价论元数,且m<n) 引入“一价名词”的范畴后扩大了解释和预测的范围,包括“NP的”这类“的”字结构的转指情形:如果一个中心语名词属于一价名词,修饰语“NP的”中的NP是它的一个配价论元,那么“NP的”不能用来转指中心语。例如(5)的右列不成立,就是因为要转指的中心语是一价名词: (5)小王的(书包) *小王的(爸爸) 塑料的(拖鞋) *塑料的(弹性) 兔子的(窝儿) *兔子的(尾巴) 爷爷的(拐棍) *爷爷的(脾气) 但是,仍然有不少实例超出了解释和预测的范围,例如: (6)你在技校都学会了哪些技术?——开车的,修车的,多着呢。 袁毓林(1995)指出,在有特殊语境或上下文的条件下“开车的”也能转指开车的技术。如果主张句法的自主独立,也许可以把这种需要特殊语境的情形排除出去,不把它们作为解释和预测的对象。但是我们还会遇到如下的实例: (7)毒蛇咬的(伤口)不容易治好。 蚊子叮的(包)有点发红。 这样的句子不需要特殊的语境也完全合乎语法,然而“伤口”和“包”并不是动词“咬”和“叮”的潜在论元(“毒蛇咬伤口”和“蚊子叮包”虽然可以说,但不是毒蛇咬出一个伤口和蚊子叮出一个包的意思),而“毒蛇”和“蚊子”显然又不属于袁文界定的“一价名词”,按照上述规则,“毒蛇咬的”和“蚊子叮的”不能转指“伤口”和“包”。又例如: (8)玩的就是心跳。(王朔小说名) 花的就是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