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球化“终结论”的喧闹声中,尾随着20世纪末诸如“历史的终结”(福山)、“意识形态的终结”(丹尼尔·贝尔)、“哲学的终结”、“艺术的终结”、“男性的终结”等等,在中国也出现了一种“实践美学终结论”。章辉博士在《实践美学:一段问题史》(以下简称《问题史》)中郑重宣告:“实践美学作为一个具有理论规定性的学术流派走向终结”,“蒋孔阳综合了前人,成为实践美学的总结者和终结者。邓晓芒试图提出不同的理解,但其结论并无新意。张玉能在实践美学面临挑战和颠覆时对其加以维护和发展,但其观点与传统实践美学相比并没有增加新的东西,可看做实践美学的最后一次回光返照。”[1] 且不论这种“实践美学终结论”的追风性质和西化倾向,就其实际情况来看,《问题史》充满了误解和歪曲,所据以下判断和结论的理论又是在真理性上大可商榷的理论和原则,因此,这种“实践美学终结论”就是不具有真理性的,对于中国当代美学得来不易的多元共存、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发展格局和态势是极其有害的,对于当代中国学术的良好学风也是一种败坏。对此必须加以澄清。本来一个有生命力的理论和学术流派是不可能由于谁宣布其“终结”而终结的,因为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但是,对于非科学的学术态度和不实事求是的学风还是应该予以提醒,对于不合事实的轻率结论还是应该进行商榷的。 我们认为,实践美学不仅不会终结,而且会随着实践的发展不断与时俱进,在对于马克思主义的实践唯物主义和实践观点的深广开掘之中,在吸取中国优秀美学传统与西方现代和后现代美学精华的过程中,更加焕发青春和更加富于生命力,完全可以在中国当代美学的多元格局之中继续成为最有影响的一个美学流派。不信,我们可以拭目以待,先不要轻率地下结论。多少次有人宣告过某种有生命力的思想、流派“已经终结”,然而,最终终结的恰恰是宣告者自己。这是有客观依据的,不是可以任人随意言说的。 一 实践美学的哲学基础不会终结 首先,实践美学的哲学基础是马克思主义的实践唯物主义和实践观点,这种实践唯物主义和实践观点是不会终结的,因为它是与时俱进的、开放的、科学的、具有真理性的思想体系。 众所周知,马克思和恩格斯早在1845年写的《德意志意识形态》之中就宣告他们是“实践唯物主义者”,马克思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之中就已经对于他们的马克思主义的实践观点作了精辟的阐述,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之中对于实践范畴也作了原则性的论述。但是,由于相当长的历史时期内苏联的“正统马克思主义”忽视了实践唯物主义,把实践的观点仅仅当作是认识论的观点,甚至认为马克思主义哲学没有本体论(存在论),而中国哲学界也由于一种“冷战的”政治思维而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过程中走着与前苏联哲学界相同的道路。只是到了“文化大革命”以后,在20世纪八九十年代,经过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大讨论,经过了正本清源、拨乱反正的理论探讨,在“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的思想指导下,对于马克思主义哲学才逐步达到了全面、系统、科学的理解。正是在这个时候,马克思主义的实践唯物主义和实践观点才得到真正的理解和研究。这也真正地反映了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与时俱进、开放性、科学性和真理性。 也就是在这样的历史语境下,以马克思主义的实践唯物主义和实践观点为哲学基础的实践美学,也在与时俱进,不断完善,日益显示其强大的生命力。实践美学兴起于20世纪的五六十年代,在它兴起之初,由于当时的历史语境,对于实践观点、实践范畴的理解和阐释,当然也带有当时的历史局限性,带有“正统马克思主义”的某些偏差,可是,马克思主义创始人关于实践观点和实践范畴的文本本身所蕴含的真谛在实践美学中还是在主要方面得到了贯彻,因此,实践美学才可能在当时的美学大讨论之中兴起,而且成为多数美学家认同的美学流派。也由于“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的学风的影响作用,实践美学在20世纪八九十年代经过蒋孔阳、刘纲纪、周来祥等美学家的努力,得到了长足发展,并不断走向完善,从而自然而然地成为中国当代美学的主潮。当实践美学正在继续发展、不断自我超越的时候,一部分本来是实践美学的信奉者的年轻美学家,在大量引进的西方现代和后现代思想和美学流派的影响下,觉悟到了实践美学的某些不完善之处,因此提出了“超越实践美学”和建构“后实践美学”。这是中国当代美学发展的契机和多元格局形成的标志。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随着中国当代哲学界对马克思主义实践唯物主义和实践观点的重新认识和发掘,另一部分人就着手对实践美学的哲学基础进行重新认识和发掘,力图克服长期以来“正统马克思主义”的某些不良影响,重树实践美学的话语威信,完善和发展实践美学的理论和范畴体系。 在这种研究和探索之中,包括笔者在内的许多美学学人都已经论证了,实践美学的哲学基础——马克思主义实践唯物主义和实践观点就是一个开放的、科学的、真理性的完整体系,因此,实践美学也是一个开放的、科学的、真理性的完整体系,它们是不会终结的,只会与时俱进,不断开辟通向真理的道路。 在通向真理的道路上,我们可以做、应该做的事情还很多很多,我们必须把马克思主义创始人的学说及其文本之中所蕴含的真理性的东西发掘出来,让实践唯物主义和实践观点的基本原理和概念范畴与时俱进地彰显出来,使它本身澄明起来。只有在这样的哲学基础之上,实践美学才可以与时俱进地彰显出来,澄明起来。而这样的发掘工作刚刚开始,章辉博士就要宣告“实践美学已经终结”,并把这种工作本身刚刚取得的一点点结果称作是“实践美学的最后一次回光返照”,这未免也太性急了一点吧?! 二 误解和曲解是“终结论”的手段 其次,《问题史》宣扬“实践美学终结论”的手段就是无意或有意地误解和曲解实践美学的代表人物及其观点。以误解和曲解为手段所作的结论当然就是不具有真理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