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美学的理论建设与实践”笔谈(四篇)

——身体美学与美学史写作

作 者:
席格 

作者简介:
河南省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河南 郑州 450002 席格,男,河南虞城人,河南省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研究实习员。

原文出处:
中州学刊

内容提要:


期刊代号:B7
分类名称:美学
复印期号:2005 年 09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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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图分类号:B83-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0751(2005)03-0241-08

      美学之父鲍姆嘉通在把美学作为一门学科界定时指出:“美学(美的艺术的理论,低级 知识的理论,用美的方式去思维的艺术,类比推理的艺术)是研究感性知识的科学。”( 注:北京大学哲学系编《西方美学家论美和美感》,商务印书馆,1980年,第142页。) 但鲍姆嘉通这里所讲的感性并不包含人的身体。他在论述中所罗列的现象中不但不包括 身体,而且在提到身体时将其等同于“性欲”、“欲望”等。显然,身体的自然属性没 有被他作为一种感性纳入到美学研究的对象中。事实上,人虽然主要是作为一种精神和 社会存在,而从更为根本的层面来讲,人的身体具有自然属性,是一种感性的存在。这 与作为感性认识的学科——美学,并不存在根本性矛盾,相反,理应成为美学研究的对 象。所以,当下倡导建构身体美学在学理上是具有可行性的。并且,古典美学史也为身 体美学的建构提供了理论资源。我们不能因为身体在鲍姆嘉通美学中的缺失而断言身体 现象在美学史上一直处于被漠视的状态,如果我们对中西方古典美学史进行仔细梳理就 会发现,无论在西方还是在中国,身体都曾作为一种审美对象而被人们所关注。

      早在古希腊时期,西方人就十分重视身体美,他们知道如何展示和欣赏人体的健美。 在公元前720年的第15届奥运会上,奥尔舍波斯第一次因偶然因素以裸体出现在赛场上 却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从此奥运会便开设了裸体竞技项目。并且,他们还请雕塑 家为三次获得奥运会冠军的运动员塑像,以展示美的人体。受这种观念的影响,很多雕 塑家注重表现运动中的身体美,如米隆的《掷铁饼者》。同时,由于古希腊人认为神是 理想的、完美的人,所以他们所雕刻的神像也力求表现为完美的身体形象,完全按照美 的法则来进行雕刻,如米洛的《维纳斯》。尽管在这种对身体美的欣赏中不乏单纯的审 美追求,但当时主要还是为了借助身体的美来展示神的美。身体的感性被神的理性所笼 罩,致使身体在较多的情况下与肉体相等同,人们对其采取的是一种贬低的态度。人们更为注重对一种形而上的精神的追求。如柏拉图在《大希庇阿斯篇》中对美的本质进行追问的时候,就已经彰显了对感性(当然也包括身体)的否定。他的美丽的小姐是无法与神仙相比较的论断,就把对身体美进行探讨的可能性否定了。而从柏拉图著名的“灵魂附体说”也可以看出,身体作为一种感性的存在,只是人们寻求美、追求“理式”的载体,而不是人们所关注的对象。受柏拉图的影响,在西方古典美学史中,美学家们更多的是遵循了“苏格拉底式”的探讨方式追问美的本质是什么,而不是走“希庇阿斯式”的路线研究感性的美。但这并不等于说在柏拉图之后的美学家就不再关注身体美。柏拉图的学生亚里士多德在《体相学》中就对人的体相进行了分析,提出对身体自身的美进行欣赏,主张女性的身体比男性的美。

      但新柏拉图主义的创始人普罗提诺通过对灵魂与身体关系概念的明确化,对身体美进 行了极端的否定而完全推崇神性的美,这在他的“放射说”中得到了鲜明的体现。普罗 提诺对神的美的推崇,开启了中世纪神学美学时期对上帝的美极端认同的先河。当时的 基督教美学家即使在谈到人的美时,也是推崇人的精神美与理智美,而极度贬低人的身 体美。但身体的感性并没有因上帝的光辉而在人的视野中完全消失,如圣奥古斯丁就在 《上帝之城》等作品中对身体美大加赞颂,还得出了有关身体的审美理论。然而,由于 宗教信仰的影响,当时人们无法真正面对身体自身。我们可以看到,中世纪有关人的身 体的雕塑、绘画等艺术作品虽然很多,但主要是传达一种对上帝的情感,对神的美的敬 畏。人的身体往往被等同于肉体,作为一个罪孽深重的根源出现。

      西方近代哲学的始祖笛卡儿开启了唯理论的先河之后,身体的感性则又开始处于人自 身理性的统治之下。直到英国经验主义美学,身体的感性因素才又开始成为美学家们的 关注对象。如博克就论述了崇高感与美感产生的生理基础,他在分析美的性质时直接指 出女性的美在于身体娇弱。而鲍姆嘉通在创建美学学科时之所以没有关注到身体作为一 种感性的自然而存在,主要是受理性主义美学家莱布尼兹和伍尔夫的影响。即便如此, 身体美还是引起了后来美学家们的关注,如车尔尼雪夫斯基就通过不同阶层对女性美的 判断标准的差异来论证“美是生活”的观点。可见,身体在西方古典美学史中并非完全 处于一种被漠视的状态,只是受宗教观念或者理性主义的影响而处于一种审美的边缘状 态。与此相比较,身体在中国古典美学史中的地位还是比较高的。

      中国古典美学中,身体作为审美的对象在先秦时期已经出现,如《诗经·卫风·硕人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当时由于受伦理观念的影响,人们认为身体是神圣的,如《孝经》中说:“身体发肤 ,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所以先秦时期人们对身体的审美观照并不像古希 腊时期那样突出。如果从宗教的角度来看,身体在中国也有着与西方迥然不同的境遇。 如道教,作为中国土生土长的宗教,其产生的根本原因就是为了解决身体不朽的问题。 因而,我们看到道教企图借助服食丹药、辟谷、静观、养气等方式,来追求身体的长生 以致羽化成仙。由于道教在东汉末年对身体的重视,加上魏晋时期“旧礼教的总崩溃、 思想和信仰的自由”,中国美学史上出现了对身体进行审美观照的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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