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B8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6051(2005)01-0006-05 一、人的多重存在结构 人是在系统整体性、多重自由关系、多个层面的存在结构性中运演着自身的生存节律 ,呈现着一种生态性存在结构。这里的“多”是指:人是由自然性、社会性(政治、道 德)、文化性(自然的人文“化成”)和精神性(意识、艺术以及升华意义上的审美)的多 重存在的整一性结构。人的多重存在结构表征着一种生态性特征:其一,人以自然性存 在为基础;其二,人的社会——文化——精神性存在作为整体性、复合性结构,形成一 种反馈环,而作用于人的自然性存在,在系统整体性的构成中促成人与自然生态的和谐 关系。 人的自然性存在作为生态性存在的基础,有两重内涵:其一,人是自然界中的一员, 人的生存不可超越自己赖以存在的栖身之地;其二,人本身就是自然肉身的存在,而肉 体存在的人实际就是生态系统循环中的一种生物体及生物种群。自然存在铸造了人的恢 弘的个体生命,人们在自然感性生命的体验中,在生存本能状态中会感悟到生命激流的 涌动,这显示着人类这种生物体在生态系统结构中是充满活力和自主性的。生命激流可 以不断地化为生命的欲望和激情,乃至生命的原动力,也促使人们为生命的存在去努力 探索。同时,人的自然生命的存在是与一切自然生物相联系的纽带,人必须经由自然存 在而与多样存在的自然生命体共同组合成生态性结构体。 人的社会性存在的基本含义也在于:对自然生命体来讲,人是超越性的存在。自然肉 体在人的原初性生命活动中,就开始打上了社会性的烙印,那时人就不只是孤立的个体 ,而是既建基于个体,而又超越个体的生命存在。马克思说:“人是最名副其实的社会 动物,不仅是一种合群的动物,而且是只有在社会中才能独立的动物。”同时,马克思 认为,“孤立的一个人在社会之外进行生产”,“这是罕见的事”,“是不可思议的” 。[1]马克思证明了人在生存发展和自身的生产劳动过程中必须是“合群”的。荀子曾 认为,人之所以与动物不同,就在于其合群性。古希腊的哲人们规定了人的“政治的” 或“理性的动物”的社会品格,也表明人在“合群”的生存活动中必然有维系这种群落 的机制。因此,政治性、道德性和基本的理性存在就成为维系这种种差异的手段。不论 是寻求哪种理性、超验的本体性存在,寻求“仁义礼智”道德性维系,人们都致力于寻 求生态群落之“和”的状态,用以消解自然欲望炙烤下感性个体间的无休止的纷争。 人作为文化性存在物重要的在于其符号性、包容性、汇聚性和传承性,在于以人文而 “化成天下”,从而铸就人类自身演替和进化的脉络。《易传》中关于“天文”与“人 文”化成的论述,就道出了作为“天文”的自然节律,以及与“人文”的伦常秩序之间 的转换生成,其中突出的就是以“文”而“化”,亦即“人化”。恩斯特·卡西尔说: “人不再生活在一个单纯的物理宇宙之中,而是生活在一个符号宇宙之中。语言、神话 、艺术和宗教则是这个符号宇宙的各部分,它们是织成符号之网的不同丝线,是人类经 验的交织之网。”[2]人作为符号性网络存在结构也表明人有生态性特征。从文化的动 态结构性特征讲,文化是“文”与“化”的合体,是“人化”的表征。“人化”首先表 明是自然向人的生成性,是自然的人化,这就是“文”,而“化”即为实际的转化过程 ,是自然向人的演替与进化。“化”的机制就是转化、变化,是“化成”。因此,存在 于生成、转换性境遇中的人,呈现着人的文化性存在的节律特征,其中“化”更重于“ 文”。因为“化”表现了生命的运动,以及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人相互间的生命 能量互换。从人类中心角度看人与自然的关系,这种“化”是单向度的,即为自然向人 的“化”;从生态性存在角度讲,“化”则是多向的,是以自然对人的存在的不可或缺 性为前提的。构成人与自然的互为转化及能量互动的网络,是生态文化与文化生态的一 体化表征。所谓生态文化就是从人的生存和发展的角度上体认这种多向转化性;所谓文 化生态,即在转换过程中,向人类生成的自然生态与人类生态的关系,以及人类生态运 行、演替、进化的机制与特征。 人的精神性存在首先表明了人是意识的存在物。意识性活动不仅使人的自然生存不断 地“人化”,并且使社会性活动中的政治和道德性存在成为可能,使文化活动中所内存 的符号性、包容性和传承性成为可能。意识与精神旨在不断地追索人类的生存智慧。亚 里士多德称人追求智慧是为了“求知”,“求知”使人能“自由”地活着。“求知”实 际就是人类的“自知”,人只有“自知”,才能在真正地认识自然中得到真正的自由。 人类由“自知”到自由的心路历程,实际也是不断超越感性、实用的过程,更重要的它 是理性的过程,或者说,是以理性规范和导引感性、欲望与实用。因此,在人的精神性 存在中理性应该成为主宰。理性规范了人对彼岸世界追索的路向,以及生存目的的实现 。黑格尔说:“理性是有机巧的,同时也是有威力的。理性的机巧,一般讲来,表现在 一种利用工具的活动里。这种理性的活动一方面让事物按照它们自己的本性,彼此互相 影响,互相消弱,而它自己并不直接干预其过程,但同时却正好实现了它自己的目的。 ”[3]正因为人具有精神—理性存在的品格,才使得人具有了马克思所说的多样性地把 握世界的方式;正因为精神—理性的结构性存在,使得人可以不断地超越感性生命活动 的存在,超越肉体欲望对人类活动的困扰,并且使人类活动具有目标指向性。在马克思 所论述的这几种把握方式中,并没有排斥理性的形而上式的超验性品格,尽管理性品格 的表现形式不同,但它们都从不同的角度为活动着的个体的人,以及人类整体提供安身 立命的场所。在这里,人都会获得心灵的宁静,找寻到一片诗意的栖居之地,从而克服 人们在现实生存过程中的种种焦虑和痛苦,克服人在生存活动中的自然性和社会性、感 性与理性、野兽与天使的二重化所带来的那种自我的分裂和矛盾境遇。尤其是在艺术的 世界里,人们交融在痛苦与快乐的生命体验中,并从中获得了生命的激励和亢奋。就像 尼采的描绘,“艺术是苦难者的救星”,“是使生命成为可能的伟大手段,是求生的伟 大诱因,是生命的伟大兴奋剂。”[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