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文人和科学人的审美

——“以人为主”和“以物为主”的审美

作 者:

作者简介:
吴全德 中国科学院院士,北京大学教授。研究领域主要在光电阴极、含超微粒子薄膜及薄膜的成核和生成等方面。提出了世界承认的“吴氏理论”。

原文出处:
科学中国人

内容提要:


期刊代号:B7
分类名称:美学
复印期号:2005 年 03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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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前言

      人类的美感和审美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与生俱来”,另一类是“与时俱进”的。前者,不论古人和现代人,除“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之外,在人类进入文明时期之前,在“石器时代”就有岩画创作(见《剑桥插图史前艺术史”插图》[1])就可证明。至于后者,人类进入文明社会之后,体现出与时俱进的特色。

      16世纪之前,中国的生产总值和技术水平均超过其他文明国家。在欧洲文艺复兴之后,工业化、电气化使资本主义和科学技术得到迅速发展。帝国主义国家日益强大,给落后的中国带来前所未有的民族屈辱。

      科学技术的发展给社会带来繁荣和部份人的生活水平空前的提高,但也带来贫富矛盾、南北矛盾、种属矛盾等社会问题,和各种污染、疾病、能源和水资源的困扰,造成生存危机和局部战争频发。

      1988年1月三十多位诺贝尔奖获得者聚会巴黎,瑞典的汉内斯·阿尔夫就讲过:“人类要生存下去,就必须回到2500年前,去吸取孔子的智慧。”(重读《论语》,杨叔子,《科学中国人》2004.2)。孔孟学说的核心乃是仁政和德政。孟子曾说:“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得其心有道,所欲与之聚之,所恶勿施尔也”《孟子·离娄上》。“保民而王,莫之能御也”《孟子·粱惠王上》。

      中国有五千年文明史。在外国人眼里到底有谁对世界产生过影响,产生过什么影响呢?在《像达·芬奇那样思考》[2]一书中引用《天才录》对历史上伟大天才排定座次,第一名达·芬奇,第十名是爱因斯坦;东方人一个也没有。《历史上最伟大的思想》[3]一书中:“10个最伟大的思想家”中孔子名列第一,并有一页多的说明。“10位最伟大的诗人”中,第5名是李白,约有三页说明和引用的诗。笔者曾在法国东部城市一位科学家的家里做客,他拿出一本法文《孔夫子生平和思想集》,这的确使我惊奇。

      2004年9月28日是孔子2555年华诞。2004年7月30日,新华社记者李明放报导“孔子像在柏林中国花园揭幕”(见图1)。它是中国国务院新闻办公室赠给柏林市的礼物。孔子像高2.5米,由花岗岩雕成,基座上刻有“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德语译文。在《论语》中有两处有此说法:《论语·颜渊篇》和《论语·卫灵公篇》。法国启蒙思想家伏尔泰认为,孔子讲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一思想,是超过基督教义的最纯真的道德。

      

      图1 柏林中国园的孔子石雕像

      审美涉及心理、生理、社会、人类、统一的物质世界、和谐的大自然等诸多问题。本文只想在头绪纷纭中整理出清晰的眉目,以利于创新能力的培养和学术的发展。但遇到的问题很多,笔者只是谈个人的看法,供各方人士批评和参考。

      二、中华的审美文化

      孔子把自然美与他奉行的人生哲学结合起来,提出“智者乐水,仁者乐山。智者动,仁者静。智者乐,仁者寿。”(《论语·雍也篇》)。孔子的这种“比德山水观”对后人有深远的影响。孔子观于河川而发出:“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对时间流逝的感叹。孟子说:“观水有术,必观其澜。日月有明,容光必照焉。流水之为物也,不盈科(注满)不行;君子之志于道也,不成章不达。”(《孟子·尽心上》)《荀子·宥坐》则将流水人格化,将人世间的伦理道德比拟成水,塑造了儒家的理想人格:“夫水,遍与诸生而无为也,似德;其流也埤下,裾拘必循其理,似义;其洸乎不淈尽,似道;若有决行之,其应佚若声响,其赴百仞之谷不惧,似勇;主量必平,似法;盈不求概,似正;淖约微达,似察;以出以入,以就鲜洁,以善化;其万折也必东,似志。是故君子见大水必观焉。”水有诸多美德。水滋润万物而不居功,故有“润物细无声”,以颂师德。

      老子对审美也有一套说法。“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指有了丑);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见《道经·二章》)。“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见《道经·二十五章》),可见他主张“法自然”。“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又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恶的地方),故几(接近)于道。”(《道经·八章》),“天下柔弱莫过于水,而攻坚,强者莫能先,其(大概)无以易(代替)之。”(《德经·七十八章》)。《庄子·山水》中说:“君子之交淡如水”。

      以上这些思想极大也拓展了自然审美的精神内涵和想象空间,都是“以我为主”(“以人为主”)的审美。随之,“审美”进而“借物以言志,以比人。”如:子曰:“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论语·子罕篇》),借以赞赏不畏严寒的事物。后来,松、竹、梅成为中华文人的岁寒三友。不得志的伟大文人屈原咏橘以言志,颂橘以抒情(《楚辞·九章橘颂》)。屈原对“空谷幽香”的兰蕙特别喜爱,说:“余既滋(培植)兰之九畹(十二亩为一畹)兮,又树(种植)慧之百亩。”(图2)(见《兰苑》第二期,杭州出版社) 宋朝黄庭坚说:“一杆一花而香有余者为兰,一杆数花而香不足为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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