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引言 虽然“无意义”是哲学和语言学的重要范畴,但很少有人发现或挑明其含混性的一面。语言哲学和生成语法学问世以来,对有意义和无意义问题的研究得到了发展。有人说,关于“有意义”问题的核心是语句自然度的问题。以“明白自然”为标准判定有无意义,即以自然度来衡量有意义性和无意义问题,(注:磯谷孝:《意味と無意味》,载《東京外国語大学論集》25[75·3]p17-38。)认为“有意义”是指句子的语义不至于引起人们理解的混乱或失措,而“无意义”是相对于“有意义”而言的。(注:小林淳男:《言語の世界と思惟の世界》,開文社出版株式会社,1976年,p88-89。)这是对“无意义”的宽泛界定。当然,它再宽泛,也不能涵盖相对于语义常规句而言的一切语义变则句,比如歧义句就不属无意义句之列。在另外一极,也有人提议把无意义跟荒谬、不可理解(如例1、2、3、4之类)区别开来,因为后者并非无意义。邢公畹(1983)只承认无解句(参下)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无意义句。这是最严格、最直观朴素的界定。但是,不承认荒谬、不可理解等是狭义的无意义,并不等于荒谬、不可理解等没有研究的必要,反过来,也不能因为有了广义无意义句这个笼而统之的类别,就可以把许多语义变则句简单地判为无意义句而就此了事,还得对它们进行过细的甄别。而一旦你把广狭两种含义上的无意义句都当作研究的对象,那么广狭的分界就变成形式上的正名活动,不构成实质对立了。其次,对有意义的界定越宽,对无意义的界定相应就越严,对有意义的界定越严,对无意义的界定相应就越宽。因而对有无意义的划界并不是绝对的。 (1)*他在跟星期二睡觉。 (2)*四重性喝延期。 (3)*美学吃山。 (4)*我的梦有你的3倍那么大。 语义学界在较宽泛的界定下,对无意义也有过分类的尝试,但异说纷呈,莫衷一是。如,J.Hospers(1971)指出,句子由词构成。有的无意义句既没有词的意义,也没有句子的意义(如例5)。有的无意义句有词的意义,却缺乏句子的意义(如例6)。(注:Hospers,J.:《分析哲学入门》,日译本,法政大学出版局,1971年,p157。)小林淳男(1976)把“无意义”具体分为三种,一是意义免除,表现为无法理解,比如文章或著作中偶然挑出一句来让你理解,由于失去上下文的依托,可能让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时的意义暂时失去,叫做意义免除。二是误义,误义是违背通常认定的事实,不过可以通过直觉或其他方法努力地建立起这种表象。如例7a不是真的没有意义,而是属于不适当的语义表达。这种不适当的语义表达可以得到更正,如可改成例7b。三是背理,它是误义的一种,不过范围更窄。它是一种矛盾的构造,因而无法建立起理解的尝试(如例8)。(注:小林淳男:《言語の世界と思惟の世界》,開文社出版株式会社,1976年,p88-89。)又如,根据Bierwisch(1970)的看法,语义学至少应说明五个问题,除多义性(歧义)、同义性和言外之义外,还有变则和矛盾,“变则”要谈为什么诸如例9这样的句子是无意义的变则句?“矛盾”要谈为什么诸如例10这样的句子是自我矛盾句?(注:H.H.ケラ一ケ、E.V.ケラ一ケ:《心理言語学》(下),日译本,新曜社,1977年,p149。)注意,无意义句在这里至少作了变则和矛盾的区分。桥本良一(1982)则把无意义区分为两种,他说,无意义有语言意义的矛盾形成的(如例11),有跟现实世界的矛盾形成的(如例12)。(注:橋本良一:《
の考察》,《北海道教育大学紀要》第1部人文科学編32(2)[82]p29-40。) (5)Reth mambol selehu. (6)*Run very eat and. (7)a.*彩虹的声音很高。 b.喇叭的声音很高。 (8)*这是一个圆的正方形。 (9)?他的打字机怀有恶意。 (10)?我的未婚妹妹跟独身男人结了婚。 (11)?My uncle always sleeps awake(我叔叔经常醒着睡). (12)?My uncle always sleeps standing on one toe(我叔叔经常用一个脚趾踮着睡). 惟有明确认识了无意义句的各种含义,才能对言语产出句的质量进行客观、过细的评估,同时在更高层次上把握言语、巧用无意义句以达到积极表达效果的运作规律。本文承认“无意义”这个术语在目前被含混使用的事实,根据赵元任提出的“意义的有无是个程度问题”的观点,对无意义句的分类理论进行一番整理,划出若干等级或类型。讨论时仅限于单句,把例13之类无意义复句暂时排除在外。 (13)?如果约翰是比尔的兄弟,比尔就有6个兄弟(注:例句引自奥尔伍德等:《语言学中的逻辑》,河北人民出版社,1984年,p141。)。 二、无意义句的五个等级 (一)无解句 无意义音节的组合或词法关系不明,导致句义不可理解和无意义,这样的句子叫无解句。具体有五种表现(注:在无外语修养的人看来,外语句即使有意义也不可理解,因而对他们来说似乎是跟无解句等价的。技术上应把两者区分开来,前者可有解码的期待,后者则没有。): [A型]音节不符合普通话的音节拼合特征,意义无从理解:dla fla hel. [B型]音节大致符合普通话拼合原理,但又都是普通话没有的音节,听者谈不上对词的认定和把握,意义无从理解:Bóng tēi dīn luì nún hǒ zuā lèn shòng. [C型]音节都是普通话音节,但每个音节都不表示意义,因而句义无从理解:gū lī gā lā.汉语词“叽里呱啦”就是这样的成品,表示听不懂的话。 [D型]音节都是普通话音节,但词法关系不明,读得慢时,充其量只可孤立地对音节反映的语素义做某种不确定猜测,但它对理解整句话的意义是徒劳的,句义无法理解:Yí ā chī tou mán(姨阿吃头馒)(比较合法句:阿姨吃馒头). 以上四类主要是从听觉形式看的,在视觉形式上,据说患阿兹海默氏症的人可能会自创不适当的字,制造一些无意义的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