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话的“着”字及其语法化过程中的历时择一与共时制衡问题

      一 引言

      1.1 丁崇明、荣晶(1994)讨论了昆明话（注：昆明市行政区划近年多有变动，当地人在说到“昆明话”时，指的是传统的两城区（盘龙、五华）和两郊区（官渡、西山）和呈贡县的话。本文描写依据两城区的读音，也涉及官渡和距昆明较近的呈贡县的话。）“着”字的用法，但未对读音和历史来源作深入探讨。“着”的有关问题学者们有不少研究（参看赵金铭，1979；梅祖麟，1988、1998；刘坚等，1992；徐丹，1992；江蓝生，1994；曹广顺，1995；李倩，1997；李蓝，1998；张赪，2000等），这促使我们深入探讨昆明话“着”的读音和语法－语义问题。本文补充新发现的用法，通过新老昆明话的内部差异，结合历史和方言材料，论证“着”字不同读音的来由，并进一步讨论语法化过程中的历时择一(diachronic specialization)和共时制衡(synchronic balance)问题。

      1.2　我们能说地道的昆明话，但为避免自省式调查的主观性和个别性，我们以实地调查和电话询问等方式对昆明市两城区和官渡、呈贡两郊县40至90多岁40余人进行了调查。

      1.3　昆明话四个声调的调值为：阴平44、阳平31、上声53、去声212。古入声今归阳平。为方便比较，本文标调时只标调类。

      二 “着”的用法

      2.1　丁崇明、荣晶(1994)描写昆明话“着”字的七种用法是：

      ①表示接触、燃烧，轮到；②充当补语，表示动作有了结果；③作为动态助词，表示曾经有过的经历；④作为被动介词；⑤用于动词前，是表示被动的助词；⑥作为动词，表示遭受处罚，整治或处于不利的境地；⑦作为动态助词，表示正在进行或状态的持续。

      ①、②、③、④、⑤的读音为，⑥的读音为，⑦新派读为，老派读。

      2.2 近年来我们发现⑦动态助词中有一种是过去我们没有注意到的不同于北京话的用法。除以上七种用法、三个读音外，昆明话的“着”字还有其他三种用法。

      ⑦动态助词中新发现的特殊用法是在“V＋着＋时段词语”和“V＋着＋O＋时间词语”的结构中，表示持续兼带实现的语法意义，表示到某一时间（多数是说话时间）为止，某一动作行为持续了多少时间。这里的“着”北京话用“”，昆明话也可用“”替换，但用“着”语义是“着”与“了”的结合，与单用“了”有细微差别，用“着”强调动作持续。例如：

      (1)我们在这点儿站着两个钟头了。(2)他等着你好一阵了。

      其他三种用法是：

      1)方位介词，新派读，老派读。主要用在“V＋着＋处所词语”结构中。例如：

      (3)他坐着床上看书。(4)挨把钱放着抽屉首里。(5)桌子摆着哪点儿哪里？

      昆明话中也有表示方位处所的介词“在”，“着”用来表示方位处所时，语法功能和“在”大体相同，也是一种“框式介词”（circumposition，刘丹青2002），但在分布上与“在＋L”互补。“在＋L”一般用在动词前，而“着＋L”只能用在动词后。例如：

      (6)莫在墙上写字。(7)莫挨把字写着墙上。

      2)语气词，新派读，老派读。有三种用法。

      第一，用在句末，表示命令或嘱托。例如：

      (8)你挨给我出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