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最美好的时代,那是最糟糕的时代;那是智慧的年头,那是愚昧的年头;那是信仰的时期,那是怀疑的时期;……我们全都在直奔天堂,我们全都在直奔相反的方向。” ——狄根斯《双城记》“时代” 而我们现在所经历的,是一个越来越复杂和变动的时代。信息技术的巨大变革不仅深刻地影响并改变着人类的生存方式,也加速了传播全球化时代的到来。在人们的理想图景中,传播全球化意味着信息资源在全球的自由流通与共享,意味着全球文化平等的沟通、对话与共同繁荣。然而我们面临的现实却是:信息资源全球化流通的不平衡和全球化共享的不平等;传播全球化的伸展,反而助长了文化强权的扩张,严重威胁着世界文化的多元化发展。 在这种背景下,世界文化的前景究竟是多元化还是一体化,跨文化传播究竟是媒介技术力量包裹下的罗马帝国的铁蹄,还是一条流光溢彩、互通有无的丝绸之路,这是所有国家/民族,尤其是弱势国家/民族面临的严峻命题。 我们不能否认媒介帝国主义现象的客观存在,但更应该注意到,国际文化传播中其实有更为复杂多样的作用模式。具体来说,全球化时代的跨文化传播要受到文化亲和力、时空接近性、国际贸易和国际关系等诸多因素的强烈影响。(注:陈卫星,《跨文化传播的全球化背景》,《国际新闻界》2001年第2期。)因此,不同类型不同文化层次的媒介产品,对不同国家和地区的文化认同和文化经验的衰亡、持久或繁荣产生的也是不同类型不同程度的影响。对这种具体模式的研讨远比争论文化全球化的前景更为实际。 加入WTO后的我们,无疑有了更开阔的文化视野。这里面除了好莱坞大片、MTV和米老鼠,还有一个新奇而独特的领域——以探索发现为口号,以知识性趣味性为旗帜的“自然/人文地理”类的国际传媒产品。美国“国家地理”和DISCOVERY频道的节目在中国各地被隆重推出,各种正版或盗版的图书和音像制品也大卖特卖。一时间,这两者成了城市白领身份与品味的象征,成了家长们给孩子现代化教育的必修教材,甚至在中国出版界掀起了一股“地理热”。然而,在这忽然斑斓起来的地理视野里,我们发现和看见的,究竟是怎样的地理?我们又是在怎样地发现和看见地理呢? 一、“国家地理”——一种特殊的传媒类型,一个典型的文化读本 《中国国家地理》在自己的宣传词里这样写到,“你看过《廊桥遗梦》吗?《国家地理》的记者不仅拍摄如诗如画的图片,其自身的经历也编织着种种传说。你看过《泰坦尼克号》吗?《国家地理》不仅寻找和打捞沉船,也打捞令人心碎的故事。地理是一种教养,地理是知识的平台,地理是一种气质,地理是谈资和话题。”(注:肖国良,《(中国国家地理)的气质》,传媒观察(http://www.chuanmei.net),2002-9-27。) 这里的“地理”,和我们中国传统教育中的那个“地理”,显然有着不同的意义;而“国家地理”,也决不仅仅只是一份美国杂志的刊名,它已经成为了一种特有的刊物类型。 以创刊于1888年的美国《国家地理》杂志为先导,世界上许多国家都先后创办了自己的“国家地理”杂志。如德国的《地理》、《科学画刊》,英国的《新科学家》,法国的《科学与生活》,日本的《牛顿》,澳大利亚的《国家地理》,加拿大的《加拿大地理》等等。这类杂志的全球热销,使从事媒体教学和研究的机构将其列为一种独立的媒体类型。上世纪60年代,美国斯坦福传媒学院的教材中最先讲述“国家地理”类媒体的特质,80年代中国香港浸会大学传播学院正式为该类媒体编撰讲义。 作为“国家地理”类媒体,其特质有:第一,选题以地域性和地理发生学为原则,强调某地区独有的自然和人文现象,并揭示时间序列上的自然演替和人文兴衰;第二,对科学发现、探索、进展中的热点、难点和疑点性问题的深入报道及权威分析;第三,图文并茂,制作精良,尤其是地图、照片和插图,不仅具有艺术欣赏性,而且要有准确无误的公众实用的科学内涵。(注:李栓科,《认识地理三步曲》,《中国国家地理》2002年第12期第20页。) “国家地理”类媒体模式在国际传播领域中,已经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首先,由于以“自然人文地理”为主题,性质上属于科教文化类,与时事类和娱乐性类媒体产品相比,更容易跨越种族和意识形态的规限,因此也更容易被输入国和地区的政府所接受; 其次,“地理”的内涵丰富多样,全球的自然人文地理资源具有无穷无尽的神秘魅力,而人类对未知领域的好奇心和求知欲,也是无穷无尽的。因此,可以最大范围地不断挖掘、培养和扩大受众; 第三,由于刊物本身的学术背景,使其对相关问题的报道与考察,较一般媒体更具有权威性和科学性,也因此更具典藏性; 第四,此类媒体知识性与趣味性并重的风格,图文并茂甚至图重于文的操作方法,在一定程度上消解了文化层次和语言的界限,能够满足不同文化群体的需求。当然,这种对不同文化层次的消解,只是在一定程度内的,但这恰恰是“国家地理”的另一个法宝——品位的价值。像这类纸质精良、印刷精美、图片漂亮的杂志,并不是任何人都能消费得起的。有一定经济实力的中产阶级,或者城市白领,是此类刊物的最大消费群,此类刊物也尽最大努力扮演这一类人群品位与时尚的代言人; 第五,由于此类媒体在国际文化传播中的特殊作用,输出国政府也会采取各种方式来予以扶植,从而使其在国际传播中能够更加具有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