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的跫跫足音已经日益迫近,有人预言它是一个东方文化的时代。然而,要真正使其成为事实,需要全体东方人共同不懈的努力。中国古典美学,作为东方文化和东方艺术的中介环节与理论凝结,的确是东方文化要义与东方艺术精神的全息反映,因而,中国古典美学研究如何迎接新世纪的来临成为具有现实意义的问题。 ’95中国古典美学研讨会,正是以反省历史、正视现实、展望未来为指导思想而对古典美学研究进行的一次重要的规划和调整。会议发言和提交论文(部分收入《东方审美文化研究》第一辑)共40余篇。总体而言,涉及问题广泛,探讨深入,启发性很大。 一、中国传统文化对中国古典美学的浸染与塑造 本次研讨会既注重对儒家文化的进一步整理与挖掘,又突出对释、道两脉的重新阐释和评估。关于禅宗与美学和艺术的联系,有关论述不仅从现象本体的角度指出二者的相似与贯通之点,而且深入到功能价值论及思维方式的层面剖析了二者的本质差异与形态区别。这样,禅宗与艺术和审美在理性的退隐和自由解放的精神境界上的相通,以及它们在与社会生活的关联程度和目的与手段之对比的迥然有别,都被清晰地加以揭示。对道家的探幽发微,也有论者着眼于直觉思维,对老子的“不可名”论和庄子的“神遇”说、“得意忘言”说进行了较有新意的阐释,从而强调和突出了“道”与“虚静”之间的中介环节——“以人合天”。这一结论使古典素朴和谐美学观的认识与表述都更加精细化。至于儒与道的对立与融合,已显陈旧的“儒道互补”的哲学命题被赋予了新的内涵。有关论者从中国古典美学“建构”与“解构”的历史转换中审视与把握儒与道的对立与融合。研究认为,在中国人的审美活动中,儒家一脉常常以提供某种秩序化、程式化、符号化的规则与习惯为己任,是属于“建构”的行为;道家一脉则往往以解文饰、解规则、解符号的姿态对儒家美学进行反向的消解以消除其造成的异化,因而道家是以“解构”为使命的,这样,在“建构”与“解构”此起彼伏、彼此消长的过程中,中国古典美学才能够得以持续而健康的发展。也有论者从“八卦”入手,对中国文化和审美意识的源头进行了细致而富有新意的探寻。有关成果表明,“八卦”是龙文化的观念表现、是中国文明的最初曙光——中国哲学的基本范畴、中国美学的基本思想都渊源于八卦;无论艺术思维或科学思想都可以在八卦中发现其最早的模式的胚胎;八卦还是中国传统思维方式的最初框架。凡此种种,对儒、释、道或整体的把握或局部的探讨,都进一步使人们对中国传统文化与中国古典美学关系的再认识得以深化。 二、中国古典文艺美学的形态与范畴 中国古典文艺美学有着极广的范围、多样的形态和独具一格的范畴。但毋庸讳言,由于中国传统的经验性思维方式的影响,古典文艺美学也常常显得驳杂、粗疏,多采用感想、格言、随笔、评点的形式而缺乏严密的理论系统。因此,真正科学意义上的中国古典文艺美学研究,既要善于把握感性经验中的理性精神,又要善于从部门艺术美学中进行一般美学原理的总结和概括。有的学者认为,艺术本质观在中国经历了古代偏于主体情志的表现论到近代偏于客体再现的摹写论再到现当代再现与表现相结合的统一论的历史演变。比如,“言志”说、“缘情”说、“童心”说、“性灵”说都是古代情志表现论的具体表述;脂砚斋的《红楼梦》评点、梁启超的小说理论则属于近代客体摹写论的观念;叶燮的“理”、“事”、“情”与“才”、“胆”、“识”、“力”的结合说,王国维“意与境浑”的“境界”说已经显示出再现与表现相结合的统一论倾向,作为当代艺术本质观的意识形态论和艺术生产论则直接以再现与表现相结合的统一论为理论基石。可以说,这种总体描述与论证是比较科学和富有涵概力的,它既与各部类艺术发展的历史事实相符合,又能与西方艺术本质观从古代摹仿论到近代表现论再到现当代再现与表现相结合的统一论的历史进程形成鲜明的对照。另外,对古典部门艺术美学的探讨,应该既接受一般美学原理的指导,又能通过具体的考察反过来深化和推进一般美学原理的研究。研讨中多数论者都遵循了这个基本原则。比如,对中国古典书法美学的研究,有论者指出它以古典和谐美为理想,呈现出从壮美到优美再到萌芽中的崇高的发展三部曲。楷隶(碑)偏于壮美,行草(帖)则偏于优美。明中叶以降杂揉篆、隶、真、行、草诸体的倾向,导致书法艺术多背拗古法而布局散乱,频出的“怪体”在美学风格上庶几类于近代的崇高。并由此得出结论“王羲之书法是古典和谐美的范本”。对中国文人画审美本质与艺术特征的研究,有的学者阐述了它“以诗为魂”、“以写为法”、“水墨为尚”、“抒情写意”的根本特征。显然,这一结论是在对东方古典艺术以表现和写意为宗的总体观念指导下所得出的,同时它又是结合文人画的创作实际所进行的、与西方表现主义有着本质区别的东方古典表现艺术审美特征的具体评述。正是通过书法美学、绘画美学等诸多部门艺术美学的深入探讨,表现、再现、壮美、优美、意境、形神、风骨、境界等中西共有或中国独有的众多美学范畴才进一步得到阐释和界定。其实,可以说,本次研讨中所有关于部门艺术美学的研究和探讨,都使中国古典文艺美学的总体风貌、具体形态以及特有范畴进一步走向清晰化、明朗化和科学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