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兰·巴特的美学思想

作 者:

作者简介:
田志伟,1940年生,现为辽宁日报社文艺部副主任、主任记者。

原文出处:
吉林大学社会科学学报

内容提要:


期刊代号:B7
分类名称:美学
复印期号:1996 年 05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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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 要】 罗兰·巴特的美学思想,以其名著《S/Z 》的发表分为前后两个时期。前期是结构主义逐步成熟的过程。罗兰·巴特将语言和言语进行区分,对文学作品的结构进行区分,认为文学作品是一种符号,主张文学作品的深层结构是语言结构和人类无意识结构的结合,提出了叙事作品结构的层次说。后期则是逐渐与前期思想划清界线,创立后结构主义的过程。他强调读者对于文本的作用,文学作品是向未来和读者永远开放的结构。

      【关键词】 罗兰·巴特 美学思想 结构主义 后结构主义

      巴特(Roland Barthes 1915~1980 )是法国著名的文学批评家和美学家,结构主义的代表人物之一,又是后结构主义的创始人之一。巴特的思想复杂多变,其前期思想与存在主义有一定联系,后期又与解释学相接壤。总的来说,巴特的美学思想可划分为两个时期,而这两个时期的分野则是他的名著《S/Z》于1970年的发表。在这之前, 他的思想是结构主义的;在这之后,他的思想则是后结构主义的。但是就在他这两个时期的每一个时期中,他的思想也是在不断变化的,其前期是一个结构主义逐步成熟的过程;其后期则是逐渐与前期思想划清界线从而创立后结构主义的过程。正因为这样,所以我们在分析巴特美学思想的时候,就既要关注他的结构主义美学思想的主线,又要关注他沿着这条主线发展过程中的不断变化。

      罗兰·巴特在他1953年发表的《写作的零度》中已经有了结构主义的端倪。在这部著作中,巴特的思想是由结构主义和存在主义交织而成的,但有明显的靠向结构主义的痕迹,甚或可以说其基本倾向已经是结构主义的了。这首先表现在他将语言和言语进行了区分,认为文学作品是作家的言语,是由语言生化出来的。语言不仅为作家构筑文学作品提供了规则和惯例,而且也为文学作品所涉及的范围划定了疆域。他说:“我们知道,语言是规定和习惯构成的一个整体,它是一个时代的所有作家共有的。这就是说,语言象自然界一样整个地贯穿了作家的言语,却没有赋予后者以任何形式,甚至也没有使后者得到增强,它如同真理的抽象的圆圈,在这个圆圈之外孤独的词语刚刚变得密集起来。它包含了全部文学创作,就像天、地以及它们的结合构成了人的日常生活环境差不多。它远非素材的准备,而是一种境域,就是说既是一种局限又是一种生境,一言以蔽之,它是一种结构的稳固的范围。”在这段话中,他既说明了什么是语言,又说明了语言与文学作品的关系,最后又指出了语言的结构是文学作品的稳固的结构的基础。这很显然都是结构主义的最基本的观点,但是他在表述这些观点的时候却显露出存在主义的明显痕迹,因为在他那里语言和结构都有类于存在主义所说的存在,而认为语言为文学划定疆域的说法则有类于存在主义所说的此在的在世。

      其次,还表现在他对文学作品结构分析上,认为文学作品的结构是由言语的水平轴和风格的垂直轴共同组成的图式结构。言语是组合的、句段的和历时性的向度,具有雅各布森所说的转喻和功能;风格则是选择的、联想的和共时性的向度,具有雅各布森所说的隐喻的功能。巴特说:“言语具有一种水平结构,其奥秘和词句处于同一条直线上,它掩藏的东西是由其连续体的时间本身揭开的;在言语中一切都呈现出来并注定会立刻被削弱,说话、缄默和它们的演变很快就变得没有意义;这是没有航迹、毫无拖延的转移。风格则相反,它只是垂直尺度,它钻在个人的封闭的记忆里,以对某种材料的尝试为基础形成了它的不透光性;风格从来就只是隐喻,就是说是作者的文学意图和物质结构之间的一个方程式。”这样对文学作品的结构分析显然是从索绪尔和雅各布森那里借鉴来的,所采取的完全是结构主义方法。但是结构主义只承认语言结构对文学文本的支配作用,而不承认作者对文学作品的作用。然而巴特在这里却认为作者对于作品是有作用的,因为在他看来风格“是作家的‘事物’,是他的荣耀、他的监狱和他的孤独。”“形象、叙述方法、词汇产生于作家自身和他的经历,并且渐渐变成了他的艺术的规律性。”所以,作家对作品就不是保持一种局外人的态度,而是以其风格驾驭言语,从而介入于文学作品之中了。我们从这里不难看出作家中心论的影子,即在巴特理论中所存在的存在主义的遗痕。并且这种遗痕不仅保留在“风格”这一概念中,而且还保留在“写作”这一概念中。巴特认为作家的写作居于言语和风格之上控制和调整着二者之间的关系。这种调整和控制作用主要体现在对风格和言语的选择上,这无疑会进一步强化作者中心论的思想,但是他同时对这种思想又加以了抑制。认为这种选择并不纯粹是个人的行为,而是要受时代和社会的制约。“作家不可能在某种超越了时间的文学形式的宝库中选择他的写作。一个特定作家在历史的和传统的影响下才可能写作”。可见,他为了削弱作家在作品中的作用,并不是向语言和结构求助,而是求助于社会和历史,并通过社会和历史去靠近语言和结构。可以说,他这样做的结果既远离了结构主义——因为这说明了他不仅没有割断作品与作家之间的联系,而且也没有割断作品与社会和历史之间的联系;又靠近了结构主义——因为这毕竟削弱了作家与作品的联系,而作家则是作品与现实和历史联结的纽带,从而为他向结构主义靠拢提供了条件。

      最后,还表现在他对古典作品和现代作品的区分上,正是在这种区分的过程中他同存在主义进一步划清了界限,并最终将立足点转向结构主义。在他看来,既然写作受历史和社会的制约,所以他又对文学创作进行了历史的考察。认为在19世纪中期文学的风格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在这之前的文学是古典文学,而在这之后的文学则是现代文学。整个古典文学由于拘执于反映现实,因此只有一种风格,并且文学的语言也只有一义性,即语言的意义是由现实的意义决定的。这时的语言没有独立自主性,它淹没于语言的关系之中,并且语言的关系又受制约于现实的关系。在现代文学中就不同了,它是以语言的功能和结构为自己的功能和结构的。巴特认为,这种变化的具体体现是:第一,是语言和思想关系的颠倒。在古典艺术中思想在先,语言在后,语言表达思想;在现代艺术中则是语言在先,思想在后,思想是语言所产生的意义。由此出发,巴特也将文学与作家和现实的关系颠倒过来,认为现代艺术已不象古代艺术那样与作家和现实有着紧密的联系,它也不是对现实的反映,而是对现实的再造了。第二,是语言关系与语言之间的颠倒。“在古典的语言运用的方式中,是关系统帅着词语并立刻给予后者一种事先规定的意义;在现代诗歌中,关系只是词语的一种延伸,词语是根本,象源头一样扎根在可以领会但不可触摸的那些功能的韵律学之中。”“这里的词语具有属的形式,是一种类别。因而每个词语都是一个出乎意料的物体,是一只潘多拉的匣子,从中飞出了语言运用方式的各种潜在的可能性;所以人们是抱着一种特殊的好奇、一种神圣的贪食心理来创造和运用词语的;在所有现代诗歌里都有这种对词语的贪求,它使诗的言语变成一种强烈的、不合人情的言语。”在这里不仅说明了语言的独立性,而且说明了语言的多义性。而所有这些正是结构主义美学的基本特点,巴特在结构主义与存在主义之间摇摆着,而其主导倾向和最后落脚点则是结构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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