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论十六国以来高昌地区的丝织业

作 者:

作者简介:
乜小红,厦门大学 历史系,福建 厦门 360115 乜小红(1969—),女,河北景县人,厦门大学博士生,从事中国经济史研究

原文出处:
西北师大学报:社科版

内容提要:

以十六国至高昌王国时期的出土文书为重点,兼及吐鲁番同时期古墓葬出土的丝织物,探讨了十六国以来高昌丝织业大发展的原因。对其特殊的时代机遇作了揭示,对作为丝织业发展基础的广大蚕桑织造户的状况及其与官府的关系作了研究。同时对高昌本地制作波斯锦等“胡锦”外销产品作了探讨。


期刊代号:F7
分类名称:经济史
复印期号:2004 年 01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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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图分类号]K235[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1-9162(2003)05-0054-05

      自上世纪以来,随着吐鲁番地区各类古代纺织品的出土和发现,特别是50年代以后,大量十六国至高昌王国时期文书的出土,引起了学术界对这一地区古代纺织业成就的关注,其研究成果不少。1962年武敏先生的《新疆出土汉——唐丝织品初探》对本地区出土的织锦、织绮、纹罗、绢、缣、染缬和刺绣等,作了专业技术方面的分类和研究(注:《文物》1962年7、8合期。)。1963年夏鼐先生又就“绮、锦和刺绣”作了技术性的研究(注:夏鼐《新疆新发现的古代丝织品——绮、锦和刺绣》,《考古学报》1963年第1期。)。此后,竺敏、陈娟娟等先生又着重于唐代的丝绸、织锦技艺方面,发表了许多见解(注:竺敏《吐鲁番新发现的古代丝绸》,《考古》1972年第2期。陈娟娟《新疆吐鲁番出土的几种唐代织锦》,《文物》1979年第2期。)。沙比提先生的《从考古发掘资料看新疆古代的棉花种植和纺织》(注:《文物》1973年第10期。)则论述了这一地区叠布的生产发展及其源流。80年代以来,随着《吐鲁番出土文书》的整理和出版,学术界又结合出土文书对十六国至唐代高昌地区纺织业的发展与中西经济技术交流等方面作了研究,如唐长孺先生的《吐鲁番文书中所见丝织手工业技术在西域各地的传播》(注:《出土文献研究》第1辑,1985年6月,此文后又收入该氏《山居存稿》(中华书局,1989)第388—398页。),韩国磐先生的《从吐鲁番出土文书来看高昌的丝棉织业》(注:韩国磐《从吐鲁番出土文书来看高昌的丝棉织业》,载韩国磐主编《敦煌吐鲁番经济文书研究》第344—356页,厦门大学出版社,1986年12月。)等。再往后,还有姜伯勤、李明伟等先生对高昌地区纺织业在古“丝绸之路”上的地位和作用的研究(注:姜伯勤《敦煌吐鲁番文书与丝绸之路》,文物出版社,1994年2月。李明伟主编《丝绸之路贸易史》,甘肃人民出版社,1997年3月。)。近年,武敏、盛馀韵等先生又对高昌地区的纺织业及丝织品从技术和社会意义两个层面的结合上作了新的探讨(注:武敏《吐鲁番古墓出土丝织品新探》;盛馀韵《中国西北边疆六至七世纪的纺织生产:新品种及其创制人》,均刊《敦煌吐鲁番研究》第四卷(1999),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年12月。)。所有这些研究,为我们深入认识古代高昌地区的丝织业展开了思路,指明了方向。本文只是在此基础上,就一些未及发挥的方面,提些点滴的看法,以就教于方家。

      一、十六国以来高昌地区丝织业的兴盛

      高昌地区气候温暖,《北周书·高昌传》说该地“谷麦再熟,宜蚕”。蚕桑作为农业的副业,只要有适宜的自然环境条件,肯定能得到大的发展,从而为丝织手工业的发展提供有利的条件。吐鲁番阿斯塔那53号墓出土的《晋泰始九年(273)翟姜女买棺约》中就写有“大女翟姜从男子栾奴买棺一口,贾(价)练廿匹,练即毕,棺即过”(注:《文物》1972年第1期刊有此木简契约的图版。)。练,乃是将蚕丝经过水煮,去其胶质后,织成的柔软洁白的熟绢。在这里,练作为一种价值手段,翟姜女为买棺,一次拿出练二十匹,不排除她就是练的织造者,表明高昌早在建郡之前,就已在植桑养蚕、煮丝织练了。这比原来学术界所估计的“丝织业在五世纪初期前后已传入高昌”(注:韩国磐《从吐鲁番出土文书来看高昌的丝棉织业》,载韩国磐主编《敦煌吐鲁番经济文书研究》第346页,厦门大学出版社,1986年12月。)要早两个世纪。

      公元329年,前凉张骏在高昌建郡(注:关于高昌建郡的年代,有327、328、329等多种记载,此处从王素《高昌史稿(统治篇)》说,文物出版社1998年。),高昌与中原常因战乱阻隔不通,然高昌地区的丝织品却有增无减。十六国时期的众多《随葬衣物疏》中,都记有大量的纺织品,其中尤为突出的是丝织品,如绢、縺、絓、绫、锦、帛、绮、罗、缣以及染缬等。不仅众多的《随葬衣物疏》记载,而且在阿斯塔那墓葬出土的衣物中,也具有这些品种,据武敏先生调查,其中“所出绢、缣为数极多”,并有各种染色,“从各墓死者衣着来看,用料种类甚多,但以绢和缣为普遍”(注:武敏《新疆出土汉——唐丝织品初探》,《文物》1962年7、8合期。)。绢,就是用生丝织成的丝织品,微带黄色;而缣,据《说文》所释:“缣,并丝缯也”,所谓“并丝”即用双股丝织成细密的绢。縺,即练字的别写,如前所云,它是经水煮加工、去除蚕丝黄色胶质、织成洁白柔软的绢。絓,据《急就篇》注絓字云“绸之尤粗者曰絓,茧滓所抽也”,即从一些不好的茧中抽出的丝织成者,即粗绸。绫,乃是以单经单纬斜纹异向显花的丝织物(注:武敏《吐鲁番古墓出土丝织品新探》,《敦煌吐鲁番研究》第四卷。)。据《释名》载:“绫者,其文望之似冰凌之理也。”以不同色彩之重经重纬平纹或斜纹显花者则称之为锦,世所谓“繁花似锦”即是对锦的描绘。绮,是属于以组织变化显现花纹的单色纹织物(注:武敏《吐鲁番古墓出土丝织品新探》,《敦煌吐鲁番研究》第四卷。),或称之为“提花绢”,正如古人所云:“织采为纹曰锦,织素为纹曰绮”(注:宋戴侗《六书故》卷30绮字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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