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 本文结合对《资本论》、《帝国主义论》和《论持久战》等的具体分析,论证了马克思、列宁、毛泽东关于分析综合的辩证思想方法历史发展的线索及特点。 分析与综合是人类认识世界和辩证思维的一种基本方法。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历来重视对它的理论建构,并具体运用于实际问题研究,解决了一系列具有划时代意义的重大课题。因此,阐明它在马克思主义哲学中的历史发展,有着重大的理论和实践意义。 一 分析与综合的方法,是人类认识和思维经验长期积累的结果。在古代,因人们对世界的认识所能积累的经验非常有限,当时的分析与综合只能是直观、朴素的。15世纪后,由于社会生产力的发展,科学技术的进步,实践范围的扩大,实验分析的方法逐渐地占据了主导地位,促进了各门自然科学分门别类地收集、整理材料及其分化。但这种实验分析的方法忽视了综合,特别是后来人们把这种方法上升为世界观和方法论,导致了形而上学思维方式长期占统治地位。康德开始注意对综合方法的研究,但它又走向另一个极端,主张只有综合才能为人们提供新知识。黑格尔主张分析与综合的辩证统一,并提出辩证思维方法“是分析的”,“同时也是综合”的思想,但其出发点是错误的,他的分析与综合,是绝对理念的自我运动。 马克思总结了人类理论思维的积极成果,从根本上改造了黑格尔学说,唯物而且辩证地确立了分析与综合的科学理论。马克思认为,分析与综合互为对方提供思维的前提。只有通过分析,才能分解事物的现象,从而认识事物的本质,分析为综合提供了前提;反过来,只有经过综合,才能把相互联系的各个侧面联合成一个整体,使本质通过现象表现出来,从而达到对事物的整体把握。辩证认识的目的,是把握具体整体。“具体之所以具体,因为它是许多规定的综合,因而是多样性的统一。因此它在思维中表现为综合的过程。”〔1〕 分析与综合可以相互转化。马克思认为,人们认识事物,不仅是从现象到本质,而且还要从本质返回到现象;前者以分析为主,后者则以综合为主。通过分析与综合的结合,人们就可以获得对事物初级本质的认识。这种对事物的初级本质的认识,又成为新的认识的起点,由此再继续加深对事物更深层次本质的认识。在这个加深过程中,分析与综合既相互分工,又相互转化,溶为一体,共同起着不断深化对事物本质认识的功能。 分析与综合还相互包含、相互补充。分析之中有综合,综合之中有分析,它们共同完成整个认识过程的任务。马克思曾对整个认识过程作过如下描述:开始是认识对象的整体的表象,经过分析加以规定之后,便从分析中得出越来越简单的概念,直到从表象中的具体达到越来越浅显的简单抽象。这时,认识的行程又从那里倒过头来,经过不断的综合,直到把由分析得出的简单的、抽象的规定,再变成丰富的、由许多规定和关系形成的整体。这里是由两条道路构成的认识圆圈:“在第一条道路上,完整的表象蒸发为抽象的规定;在第二条道路上,抽象的规定在思维行程中导致具体的再现。”〔2〕这里, 尽管第一条道路主要是分析的,第二条道路主要是综合的,但无论是从表象的具体上升到思维的抽象,还是从思维的抽象再上升到思维的具体,都是分析和综合的统一。 总之,分析与综合是相互联系、相互渗透、相互补充、相互转化的。一方面,分析是综合的基础,“没有分析就没有综合”〔3〕; 另一方面,分析“如果没有它的对极,即综合,就什么也不是。”〔4〕 所以恩格斯说,我们“不应当牺牲一个而把另一个捧到天上去,应当把每一个都用到该用的地方,而要做到这一点,就只有注意它们的相互联系、它们的相互补充。”〔5〕 马克思不仅确立了分析与综合的科学理论,而且把它运用于对资本主义的研究,《资本论》就是运用分析与综合科学理论的典范。 马克思运用分析与综合的科学理论,从资本主义的多样性的统一中把握其现象所由此产生的基础,进而深入到资本主义内部,揭示其本质,揭示其内在矛盾,矛盾的不同方面、不同发展阶段,以及它们之间的联系、层次和结构,找出资本主义发展的规律。在此基础上,又把资本主义整体分析出的各种规定,以及内部本质、外部表现,按照资本主义固有的联系,有机地综合为一个整体,最终在思维行程中达到对资本主义的具体认识。 考察一下《资本论》的结构,便可发现,第一、二卷是以分析为主,第三卷则是以综合为主。在第一卷中,马克思把生产过程与流通过程分离出来,着重考察了生产过程;第二卷则把流通过程与生产过程分离出来,着重考察了流通过程;第三卷则将生产过程与流通过程统一起来,对整个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作了综合的考察,当然,这不是说《资本论》第一、二卷中只有分析,没有综合,第三卷只有综合,没有分析。事实是,整个《资本论》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思维进程中的每一个阶段,每一个逻辑环节,都是分析和综合的辩证统一。 如果把《资本论》的整个研究过程比作一条链条的话,那么,它的每一个阶段,每一个进程,都是这根链条上的一个环节;分析和综合就内含于这些前后相随的环节之上。整个《资本论》的逻辑进程,也就是分析和综合的辩证统一过程。这个过程的逻辑起点,则是商品。 把商品作为《资本论》的逻辑起点,这是科学分析、抽象的结果。因为商品是资本主义社会财富的细胞,资本主义社会的基本矛盾,就是从这个细胞发展而来的。马克思抛弃了古典政治经济学所采用的先从商品中抽象出使用价值,再从商品中抽象出交换价值,然后说商品既具有使用价值,又具有交换价值的方法,而是把使用价值和交换价值的统一和联系,作为分析的前提,去探求使用价值和交换价值何以在生产商品的同一个劳动中创造出来这个问题。结果,马克思发现了劳动的二重性:具体劳动和抽象劳动;并且,具体劳动和抽象劳动决定着商品的使用价值和交换价值。这样,分析就转向了综合,转向了研究由劳动的二重性所决定的商品的使用价值和交换价值在价值表现中的相互联结和相互关系。通过综合又发现,在实际交换过程中,一个商品的交换价值,要由和它相交换的商品的使用价值来表现,而它自身的使用价值,则同时表现为另一商品的交换价值。这样,就形成了相对价值形态和等价形态的两极。于是,综合又过渡到分析,分别考察价值表现中的两极。通过进一步考察又发现,相对价值形态和等价形态在货币的形式中统一起来了,它们表现为同一货币的两种不同的职能,即作为价值尺度的货币和作为流通手段的货币。货币的出现,又是分析基础上的综合。由货币到资本的转化,首先是对资本运动的总公式的分析,揭示了资本在运动中,货币的自行增殖;然后,分析了资本自行增殖的秘密,就在于劳动力这种特殊商品。劳动力作为商品,在使用过程中所创造的价值,不仅补偿了劳动力的价值,而且还创造了剩余价值。至此,资本自行增殖的源泉和剩余价值的秘密也就被揭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