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民主主义理论的学理探源

——对“中国社会性质问题论战”有益成果的吸收

作 者:
郭若 

作者简介:
郭若 中共福建省委党校《党史研究与教学》副主编、副编审 福州 350001

原文出处:
中共党史研究

内容提要:

如同历史上经典理论起源都具有相应的学理基础和实践背景一样,新民主主义理论的起源也有其必要的前提,这个前提大体上可分为三个层面:其一,马克思列宁主义理论所提供的基本原则;其二,中国革命所提供的实践经验;其三,对20世纪20年代至30年代的“中国社会性质问题论战”有益成果的吸收。在专门论及新民主主义理论形成的研究成果中,大都关注前两个层面,而对第三个层面的讨论,则较为鲜见。探究新民主主义理论起源,“论战”是不应绕过去的,因为“论战”有关中国社会性质问题的争论在基本理论分析、理论研究方法、最终争论结果等方面,都为新民主主义理论的最后形成,提供了宝贵的学理资源。


期刊代号:K4
分类名称:中国现代史
复印期号:2003 年 12 期

字号:

      〔中图分类号〕K26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3815(2003)-04-0050-07

      新民主主义理论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民主革命并取得胜利的基本革命理论,其形成经历了较长的历史过程。新民主主义理论最终能形成为一套涵盖政治、经济、文化筹完整的革命理论体系,就其思想着础而言,有其必备的学理起源。20世纪20年代末兴起、炽盛于30年代上半叶、学术思想界展开的“中国社会性质问题论战”(以下简称“论战”)为其提供了宝贵的源泉。当然,仅就学理起源而言,构成新民主主义理论的基础是多方面的,但考虑到问题研究的针对性,本文仅以“论战”为讨论中心,而不及其他。

      一、思想论战与学理争论双重并行

      按学术界大致认同的说法,关于中国社会性质的讨论,可分为三个方面,即起于1927年至1928年的中国社会性质问题论战,起于1932年至1933年的中国社会史问题论战,起于1934年至1935年的中国农村社会性质论战,总称“中国社会性质问题论战”。何干之曾说:“社会史,社会性质,农村社会性质的论战,可说是关于一个问题的多方面的探讨。”“农村社会性质的论战,是总的论争的核心。”这三方面的“论战”期,分别代表着三个连续的思想学术论争的流程,而这又与中国革命进程相衔接。因此,这场“论战”的政治背景就很值得关注了,如何干之所说:“革命的实践,引起了革命的论争,论争所得的结果,又纠正了民族集团中的偏向,帮助了实践的开展。”(注:何干之:《中国社会性质问题论战》,《何干之文集》第1卷,北京出版社,1994年,第186、183页。)正是这场“论战”的政治诉求所在。

      显然,20世纪20至30年代,中国社会急剧动荡,政抬格局不断变化。由此引起思想界的争论,对“中国向何处去”的不同解答,就是这种“论战”典型的表现形式。因主编《读书杂志》而知名的王礼锡,在为其所编《中国社会史的论战》第1辑所作的前言中就称;“关于中国经济性质问题,现在已经逼着任何阶级的学者要求答复。任何阶级的学者为着要确定或辩护他自己的阶级的前途,也非解答这问题不可。”(注:王礼锡:《中国社会史论战序幕》,《中国社会史的论战》第1辑,神州国光社,1931年,第1页。)1937年初何干之在总结这次“论战”时,也强调说:“在分析研究中国社会性质时,各党各派就展开了各自的政治主张。在民族战线内,各党各派对革命所抱的态度,所采的策略,是有各种各样的。有人主张资产阶级所领导的民主革命,有人主张反帝的民主革命,有人主张工人阶级革命。这种不同的政治观点,是由社会性质的分析不同而来的。”(注:《何干之文集》第1卷,第209页。)可见“论战”是有明确目的的。

      对于“论战”起因,目前学界有两种观点:一种认为“论战”是由大革命失败后所逐步形成的中国“托派”挑起的,另一种观点认为是陶希圣于1928年10月在《新生命》上发表《中国社会到底是什么社会?》一文引起的。就中共内部的争论而言,“论战”是在大革命失败,并由此导致共产国际关于中国革命问题争论的背景下发生的。它所要解决的问题,是从中国革命实践的经验而上升为总结中国革命理论的问题。具体而言,“论战”的目的,在于通过分析中国社会的性质和中国革命的性质,检讨中国大革命失败在理论上或政治上的原因。因此,“论战”是以理论争论为手段、以政治斗争的形式表现的。1929年12月,李立三发表《中国革命的根本问题》,以中国是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基本观点,对中国“托派”在中国社会性质和革命性质问题上的观点展开批判。随后“新思潮派”(因1929年11月创办的《新思潮》而得名)的王学文、潘东周、吴黎平等人也发表文章,分析中国社会经济的性质,反驳“托派”的观点。1930年5月中共领导成立的“中国社会科学家联盟”,在其纲领中也明确提出理论争论对于革命的马克思主义者“决不能限于理论的研究,无疑地应该努力参加中国无产阶级解放运动的实际斗争”(注:《中国社会科学家联盟纲领》,《世界文化》创刊号,1930年9月10日。)。显然,“论战”对于中共党内的理论争论、对于中共马克思主义理论家与中国“托派”理论的争论,都呈现出“实际斗争”需要的政治诉求色彩。

      但是从这场“论战”的深度与广度看,不仅仅局限在政治范围内,而且引起当时学界的广泛关注,这恰恰对新民主主义理论建构产生影响。从整个论战过程看,从事政治学、经济学、历史学、社会学等学科研究的学者们,均对中国历史与社会问题产生浓厚兴趣。因而,使得争论有了深刻的学术思想背景,即便是以“提倡经济学精深之研究”为宗旨的中国经济学社,也在1931年9月召开的第九届年会上关注“论战”。《申报》对会议的召开连续发表时评,其中提出关于中国社会经济问题研究课题的就有4项,即“中国经济在世界资本主义经济中之地位及其关系”;“中国经济之变迁与现状”;“中国经济之特质”;“中国往何处去”(注:《中国经济学当前之巨责(一)》,《申报》1931年9月3日。)。这几点所讨论的实际就是中国社会经济的性质问题。

      如果说“论战”第一阶段主要围绕政治思想问题而展开,那么第二阶段有关中国社会史的论争,第三阶段有关中国农村社会性质的论争,则较多地带有学理之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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