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大革命”后期在解放干部问题上的一场斗争

作 者:
吴德 

作者简介:
吴德(1913~1995),原中共十大、十一大中央政治局委员,第四、五届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原中共中央顾问委员会委员。

原文出处:
当代中国史研究

内容提要:


期刊代号:K4
分类名称:中国现代史
复印期号:2003 年 07 期

关 键 词:

字号:

      [中图分类号]D652 [文献标识码]E [文章编号]1005-4952(2003)02-0041-05

      1974年年底,毛主席在长沙,周总理去见过毛主席,周总理回来向政治局传达了毛主席的指示:四届人大之后要实行特赦,释放战犯,先解决外部矛盾;同时,也要准备很快解决“文化大革命”以来受关押和受监护的干部问题。毛主席还说,不要原来管专案的人员参与这件事,要过去未管过的人去办。专案工作曾经由三个办公室管理,“一办”由汪东兴负责,“二办”由黄永胜、吴法宪负责,“三办”由公安部谢富治负责。“九一三”事件后,“二办”撤销,其所管的专案分别划给了一、三办。周总理提议、政治局决定由汪东兴、纪登奎、华国锋、吴德负责办理、落实毛主席的指示,成立专案小组,汪东兴任组长。

      周总理说:毛主席曾经批评过“搞专案的人,不搞出几个反革命好象就没有成绩”,华、纪、吴这三位同志没有与一、二、三办沾边,超脱一点,由汪东兴牵头,因汪东兴在毛主席身边,有事请示方便。

      周总理还说毛主席已经批了29件解放干部的材料,我们应抓紧解决,不能每件都等毛主席批。

      在此之前,我从未接触过专案工作。“文化大革命”初期,我在北京市工作,既不是“中央文革”小组成员,也不是中央碰头会的成员。当时,专案的情况不许过问,甚至逮捕原市委第二书记刘仁、市公安局局长李钊等人,我都不知道。那时受机关群众监管,刘仁被分配打扫厕所,忽然有一天不见了,我打电话问谢富治知道不知道刘仁的下落,谢富治说你不要问了!

      李钊也是这样。李钊是在原局长邢相生被关押后由公安部派来的新局长。有一天,我找公安局长,怎么也找不到了,我又打电话给谢富治,问知道不知道李钊的去向,谢富治还是说:你不要问了!

      还有范瑾,也是这样。忽然不见了,我怕出事,又问了谢富治,答复还是一样:你不要问了!

      以后我的确不再问了。其实我也不是要问他们的案子,只是人不见了总要问一问吧。

      这一次接受参加清理一、三办的任务,我的确是不曾沾过边的,什么也不知道。但是,我们虽然是超脱的,可难就难在对这些案件的情况都不了解。毛主席几次催问工作进展。周总理抓得也紧,要求在三个月内办好。社会舆论当然也跟了上来,多少人正盼着这一天,要求尽快释放被关押的老干部。我们感到要在三个月内解决完这件事很困难。当时,我们一方面抓紧听取一、三办人员的汇报,了解情况,看他们写的简要材料;另一方面要翻阅大量档案,这些档案材料很多,一摞又一摞,堆积如山,有的档案材料,光看一个人的,要看完它就要看一个星期。

      而最困难的问题是“四人帮”的干扰。他们都是始作俑者,他们今天打倒这个人,明天打倒那个人,阴暗的报复心理和邪恶的野心驱使他们要打倒一切,整倒一切,要被打倒和整倒的人永不翻身。

      这已是有前例的。1974年下半年,周总理曾主持政治局会议,讨论一批要解放的老干部名单,政治局开会不下十次,都因“四人帮?”的干扰、阻挠而没有结果。“四人帮”借口这个问题不清楚,那个问题不清楚,提出需要再查。政治局会议有时讨论一整夜,争执不下。后来,叶剑英比喻行军牵骡子过桥,提出先易后难的办法,也没有行得通。在一次会上,叶剑英很生气,提前退席了,留下打油诗《过桥》一首。叶剑英把这首诗给纪登奎还是李先念看过,他们又给我看了。这首打油诗写道:“一匹复一匹,过桥真费力,多谢牵骡人,驱骡赴前敌。”这时解放出来的老干部,都是毛主席批示解放的。所以叶剑英说“多谢牵骡人”。在“四人帮”的阻挠和干扰下,没有毛主席的批示,一个也解放不成。

      再举一个例子。1975年,邓小平主持工作,在一次政治局会议上,邓小平提出“六十一个叛徒”的案件需要重新审查。1936年,我是地下党的中共北平市委副书记,了解当时的情况,因此就在政治局会议上把当时的情况介绍了一下。当时的抗日统一战线形势很好,抗日战争需要大批干部。同时,日本侵略者已剑拔弩张,铁蹄霍霍,即将占领华北,我党被关在北平监狱的干部有被杀害的危险。这样就由北方局提出并经中央批准,允许被关押在北平草岚子监狱中的这些干部履行反动派要求的一定手续出狱(包括在报上发表反共声明)。当时是北方局的柯庆施与我们接头的,接头地点就在我家。柯庆施到后,向北平市委书记李葆华和我传达了经中央批准的北方局的决定,柯庆施要北平市委想办法找人打通狱内的关系。当时在监狱中的同志已经建立了党组织,负责人可能是薄一波同志。北平市委找到邢西平(即徐冰同志,当时任中国大学教授,地下党员),要他想办法。经他在上层活动,找到保外就医的孔祥桢同志(建国后曾任轻工部副部长)与狱中联系,传达党中央的决定,狱中的同志开始不相信,认为这是敌人的阴谋,坚决不出狱,多次做工作后,才一批一批地出狱,由北方局分配了工作。我当时曾接过殷鉴(后牺牲)、鲁奔(后牺牲)、刘慎之等出狱同志的关系。“文化大革命”初期,吉林造反派揪斗吉林省委代理第一书记赵林,发现他是在1936年履行反共手续出狱的同志,给他扣上了“叛徒”的帽子揪斗。当时,我刚调到北京,知道这些情况后,曾向周总理汇报了这些同志出狱的经过,周总理说他知道当时的情况。同时,我还向周总理反映了我在长春的家被抄,其中有我参加历次中央会议的记录本被抄去的情况。周总理批评我不把记录本带到北京,太疏忽。我记得周总理批发了两个电报,一个是发给吉林省委,要他们设法追回我被抄去的记录本;另一个是发给西北局和吉林省委的,大意是说明刘澜涛、赵林的出狱问题是经组织批准的,中央知道,如无别的问题,他们不是叛徒。其实,周总理代表中共中央批发的电报没有起作用。那时已经搅成一锅粥了,康生、江青等人为了打倒刘少奇,蓄意制造了这起大冤案。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