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F129=464/4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0583-0214(2003)03-0041-12 对于金朝和元朝的北方经济,诸多中国通史、经济史、断代史和中国历史地理著作均有涉及,另有专门论著如禾女《金代农业技术初探》(注:《中国农史》1989年第3期。)、吴宏岐《元代农业地理》(注:西安地图出版社1997年版。)等,但尚未见到综合两朝、专论北方经济的论著。史学界一般认为,南宋或更早时期我国经济重心南移至东南地区。但是,关于经济重心南移之说容易产生认识上的误区,即认为经济重心南移就是北方经济的衰落。如王育民先生指出,元代“我国经济上南盛北衰的局面,得以完全确立”[1](p375)。不少论著因对金元时期的北方经济先入为主,不再重视,对有关史料或视而不见,或有意忽略甚至做歪曲的解释。加以金、元都是少数民族政权,往往产生一种偏见,只看到其破坏之处,看不到其建设之处。因此,笔者在研究过北宋北方经济的基础上,不揣冒昧地延伸至金元,对其经济状况予以探讨并向史学界讨教,以期于中国经济史研究的深入有所助益。 一 各地区经济的恢复与发展 (一)河北 河北在金代属于“久被抚宁,人稠地窄,寸土悉垦”[2](卷八八)的发达地区。早在辽末金初,这里的燕京(今北京)就非常繁荣,“户口安堵,人物丰庶……城北有市,陆海百货萃于其中。僧尼佛寺冠于北方,锦绣组绮,精绝天下。蔬蓏、果实、稻粱之类,靡不毕出,桑柘、麻麦、羊豕、雉兔,不问可知。水甘土厚,人多技艺”[3](卷四○),经济达到了北京历史上的空前高度。金海陵王贞元元年(1153)定都于此,改名中都,此地又进入到一个新的发展阶段。 金代初年的河北中部地区,据宋徽宗宣和六年(1124)出使金国的许亢宗亲眼所见:“东自碣石,西彻五台,幽州之地,沃野千里……山之南,地则五谷百果、良材美木,无所不有。”例如涿州(今河北涿州)即是“人物富盛,井邑繁庶”。[3](卷四○)这一地区作为燕京经济发展的腹地,显然与燕京的高度繁荣相适应。大定九年(1169),南宋使者楼钥进入河北境内后,发现“自此州县有城壁,市井繁盛,大胜河南……自南京(今河南商丘)来,饮食日胜,河北尤佳。可知其民物之盛否”。并特别指出定州新乐县(今河北新乐东北)“尤繁庶”。[4](卷一一一)南州(今河北献县)州城及周围大部分土地盐碱化严重,“几不可以种植”,只有东北一带“有田宜稼,独异其余,乃沃壤也”。但“去城十里外,膏腴
,连阡接陌,桑荫障目”。[2](卷四二)也即大部分地区农业生产状况良好。另外一些地方比较落后,如滦州石城(今河北唐山东北)等地“地瘠民贫,所种惟黍稗而已”[5](卷四七),作物单调,品质不高。 河北在金代的发展,还表现在一些新兴城镇的出现。宝坻县(今天津宝坻)就是典型的例子。此地原是芦苇丛生的低洼之地,五代后唐设盐场,入辽后设新仓镇。至金朝,“居人市易,井肆连络,阗阗杂沓……加之河渠运漕,通于海峤,篙师舟子,鼓楫扬帆,懋迁有无,泛历海岱、青兖之间,虽数百千里之远,徼之便风,亦不浃旬日而可至……其稻粱黍稷、
鱼虾鲊,不可胜食也……虽斧斤不入山林,而林木亦不可胜用也。其富商大贾,货置丛繁……其人烟风物富庶与夫衣食之源,其易如此,而势均州郡”。大定十一年(1171),金世宗亲临此地,因其“人烟繁庶”,下令升为县。此地以盐起家,“盐乃国之宝,取如坻如京之义,命之曰宝坻,列为上县”。[2](卷六九)至承安三年(1198)曾升格为盈州[5](卷二四),可见其发展势头之强劲。 金迁都中都后,依赖河北为主要物资供应基地。曾规定各路沿河州县均设仓存贮当地及周边州县的税粮,具体提到的州县有如下几地:恩州之临清(今山东临清)、历亭(今山东武城西),景州之将陵(今山东德州)、东光(今河北东光),清州之兴济(今河北沧州北)、会川(今河北青县),献州,深州之武强(今河北武强西)。[5](卷二七)凡地在今山东者,都是在永济渠即今南运河东岸,也即现今山东与河北交界处。大定二十一年(1181)即诏“沿河恩、献等六州粟百万余石运至通州,辈入京师”(注:《金史》卷二七《河渠志》所言6州,与文中5州不符,疑原文有脱漏。)。其产粮之丰盛,可以想见。地方财政和民间收入也呈富庶,如金宣宗时“河北州府钱多,其散失民间颇广”[5](卷五○)。 金元交替之际,战争摧垮了河北经济的基础。但进入和平时期后,渐渐得到恢复,重新发展。元世祖时马可波罗在大都等地看到的,就是欣欣向荣的景象。如大都(今北京)“外国巨价异物及百物之输入此城者,世界诸城无能与比……百物输入之众,有如川流之不息”[6](第96章),乃是世界上最繁华的国际都市。其中仅回回商人中统四年就多达2953户,“多系富商大贾,势要兼并之家”[7]](卷八八)。由北京南下至涿州路上,“沿途皆见有美丽旅舍,美丽葡萄园,美丽园囿,美丽田亩及美丽水泉”,涿州则是“一大而美丽之城”。自涿州向西至太原途中,“沿途皆见有环以城垣之城村及不少工商繁盛之聚落,与夫美丽田亩,暨美丽葡萄园,居民安乐”,[6](第109章)已看不到任何战争后的创伤。又如真定府在元世祖时,“时和岁丰……内则连甍楼栋,井肆夥繁……外则阡陌纵横,耕桑弥望,熙熙然为乐郊之民”[7](卷五四),一派欢乐繁荣景象。其他地方也多称富庶。如昌黎(今河北昌黎),“山辉川媚,物夥民繁,利足鱼盐,土饶沃壤”[8]。新城(今河北新城东南)也是“古称土壤肥饶,溉以西山紫泉之水,故凡植物丰畅茂遂”[9](卷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