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问题的提出 广州话的浊上字的清化早就有学者谈论到(杨秀芳,1989)。张琨(1975)曾经对中国不同地方的方言的浊上字作比较,发现广州大约有三分之二的中古浊上字现在念去声。而陈渊泉与Newman(Chen & Newman,1984)也有类似的描述。对于这个问题,学者至今的意见几乎是一致的,以下是杨秀芳(1989)的总结: (广州话)上声则一部分不送气,一部分送气。上声读送气的,几乎都是白话音,声调表现为阳上调;读不送气音的都是阳去调,属文读层。因此我们可以说,他们原本是平上送气,去入不送气;晚近受文读音的影响,渐渐成为平声送气、仄声不送气的官话类型。王力的两粤音说便只注意到文读的现象,因此说它清化后平送气,仄不送气。 沙加尔在他的赣方言研究中,也用同样的模式来解释一些赣方言如武宁话的浊上字的读音。在武宁方言中,有些是送气的第三调:抱坐丈近跪。而更多是不送气的第六调:倍部父杜地稻道荡动静似赵士社是舅件厚旱。也有少数为两个调都出现:妇弟淡诞柱(沙加尔,1993:177-178)。 目前学者们对这个结论似乎已经接受。大都认为中国南方一些方言的浊上字清化后本来送气,独立为阳上调或合并到其他声调,而在不太常用的字中,因为受到官话的影响变成不送气,归并到阳去。这应该属于词汇扩散现象的一种。按照这个说法,时间次序应该是: (1)浊上字清化送气并形成阳上调,或浊上字形成阳上调后清化送气;无论如何,粤语的阳上字一开始时是送气的。 (2)阳上调中较文的字受到官话影响归入阳去。 (3)部分方言点的阳上调跟其他声调合并,形成今天的局面。 但部分粤语方言如中山、珠海、香港锦田,上述的赣语武宁方言,浊上A字没有独立为阳上调,而是保持为上声,我们不知道这是(1)不曾发生,还是(1)发生以后阳上调又再跟阴上合并。由于这些方言中浊上变了去声的字范围基本一致,我们估计浊音清化跟声调合并或分化没有必然关系。 目前广东大部分的方言中,中古浊上念去声的大概占三分之二,我在这里称它们做浊上B字。按照上面的变化过程,步骤(2)的过程应该进行了一段时间,让浊上B字融入去声,步骤(3)才发生。这样,只有三分之一左右的粤语浊上字才保留送气,我在下面称它们为浊上A字。步骤(3)过早发生的话,浊上A字的字便会较多;太晚便没有字留在阳上,这样(3)也不会发生,浊上字和浊去字应该混淆而跟官话没有分别。 如果这些粤语方言不跟其他方言,尤其是广东东部的一些客语方言比较,当然可以自圆其说。但是,通过跟其他方言的比较,问题便出现了。 2 方言比较 浊上归去是汉语方言的一个特别现象,在不同的方言有不同程度的发展(何大安,1988),而中古浊上字归了去声的范围也不一样(Chang,1975)。但是最近才有人指出,粤语的浊上变去的数量和范围,原来跟客语和赣东方言相若(刘镇发、张群显,2000)。 在广东、江西东部和福建西部的很多方言中,中古浊上字的发音可以按照它们声调归类的不同而分成两类:浊上A字和浊上B字。前者在不同的方言有不同的归类,但一般都送气;后者跟其他中古浊去字没有分别。根据《方言调查字表》(1988)的3810字中,浊上字有143个。注上A字主要是: (Ⅰ)坐社下苎拒距柱妇被婢徛市抱臼舅淡旱伴断近上蚌
(Ⅱ)绪蟹倍似践盾愤棒艇薄/巨户丈在弟技稻后犯动 第(Ⅰ)组的字保留得最好,几乎在广东粤语区、广东和福建客语区和赣东赣语每个地点都是浊上A字。在第(Ⅱ)组中,斜线前的一般在粤语中保留为A字,在客赣语为B字;斜线后的则在客赣语保留为A字,在粤语为B字。但是总的来说,界限不是十分明显。 在赣东和粤东,浊上A字大部分归了阴平,在粤中惠州一带归了阴去,而在珠江三角洲一带大都保持独立为阳上;但在个别的地点中,如福建建宁、广东中山石歧、广东阳江、澳门、珠海等地,浊上A字均合并到清上,所以这些地方只有一个上声。在香港锦田的粤语,浊上A字、阴去和阴平更合并为一个声调。各地浊上A字和浊上B字归类如表1。 表1 浊上A、B字在赣东、闽西和广东各方音的声调归类
在不同方言中,词汇扩散的范围是不同的。只有在关系较密的方言中范围才会相同或相似。例如在吴语的一些方言中,也有部分浊上字归去,部分独立为阳上的情形。但它们管字范围跟粤语、客语和东部赣语相同的只有少数。例如江苏省启东县的吕四方言(卢今元,1990),常用阳上字有60个,但其中在粤语也念阳上的只有14个,跟浊上A字相同的只有“厚
近淡上断旱”7个字。这一方面说明吕四方言跟粤、客、赣语的关系较疏,另一方面也显示浊上归去的普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