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讨论鄂东方言里“一拳子他”、“一棍子你”、“几栗壳他”等“数+量+O”的结构。“数”限于基数词“一”和约数词“两”、“几”,“量”指临时借用的表示工具的名词,"O"指代词充当的宾语。这种结构中的“数量”可以直接与代词组合,如果说这种“数量”是有表示动作的作用,是一个动词性成分的话,那么,用在动作后边的代词就是这个动词性成分所涉及的一个表明客体事物的成分,当一个句子里既出现动词性成分又出现相关的表示客体事物的成分时,就是动词和宾语的位置,数量词就充当了动词的角色,代词就充当了宾语的角色。 北京话及汉语方言里,计算动作行为数量的单位,都是用在动词的后边,用动量词表示,有专用动量词,例如:“跑了一趟”、“哭了好几回”、“洗了两到”、“煮了一滚”等。“趟、回、滚”在北京话及汉语方言里专门表示动作的量。也有借用动量词,例如:“看一眼”、“踢两脚”、“咬一口”等。“眼、脚、口”是借用名词作为动量词。鄂东方言里用“数+量”结构表示动量,这种动量结构的前边不出现动词,而在动量结构的后边直接出现动作行为涉及的对象。例如“一拳子他”、“一棍子你”。其中“一拳子”、“一棍子”表示动量,是“给他一拳头”、“给你一棍子”的意思。 壹 “数+量+O”的结构特点 1.1“数+量+O”结构的构成。“数+量+O”的结构由三部分构成:数词,量词,代词。
数词 “数量”中的数词主要是基数词“一”和表约量的“两”、“几”。“一”带上量词后,其词汇意义比明确计数的“一”模糊,成为一种虚化的数词。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一”带上量词后,重在突出量词的动作义,而忽略其动作的次数。例如:“一棍子你”,是“给你一棍子”的意思,突显的是用棍子打的动作,“一”则较为模糊些;二是“一”带上量词后其数不能类推,“一棍子你”不能说“三棍子你”、“四棍子你”。“两”、“几”表示约量,相对于“一”来说,“两”、“几”表示的是多量,“两棍子你”、“几棍子你”表示的量比“一棍子你”表示的量要多。理论上讲,数词与后边的量词的组合没有限制,同一个数词可以与不同的量词组合,同一个量词也可以与不同的数词组合。 数词与量词之间的关系十分紧密,表明数词对量词的依附性较强,独立性较弱,因此,数词不能省略,不能变换位置。数量之间也不能插入任何其它成分。
量词 在北京话中,动作的量都是由“下、次、遍、趟、顿、回、番、阵”等动量词语充当,而“数+量+O”这种结构中表示动作的量不是由动量词语充当,而是由借用的名词充当。借用的名词可分为两类:表示工具器械的;表示身体器官的。 ①表示工具器械 这类词语具有较大的开放性,无法穷举,根据语境的不同,表示工具器械的词语分为两类: A 锅铲|扫帚|剪子|锄头|锤儿|扁担|瓢儿|剁刀|筷子|鞋掌|忙锤|坐凳|椅子|石头|砖头|钻子|凿子|耙儿等。 B 棍子|鞭子|刷儿柄等。 仔细观察上面列举的工具器械的词语,发现有三个特点: 第一,A具有语境性,即说话时手上拿着什么工具,就以什么工具打人;B具有非语境性,即说话者说话时没有拿着的工具。因为象“棍子、鞭子、刷儿柄”之类是打人时常用的工具,所以具有极大的例举性。 第二,这些词语所表示的工具器械都具有可持性,即能用手拿的棍状的或有柄状的工具,其它非棍状或非柄状的工具,如:“锅、桶、桌子、床、箢篼[,装粪土的工具]、簸箕、箩筐”等不能使用。 第三,这些词语所表示的工具器械具有坚硬性,即在实行动作行为时有打击力的工具,即使具有“可持性”,但属于非坚硬的工具,如:“绳子、手帕、衣服、围巾、帽子”等也不能进入。 ②表示身体器官 这类词语只限于手部的“拳子、耳巴[,巴掌]、栗壳”和脚部的“脚”等。例如: 你要是不听话,我就两耳巴你[,你要是不听话,我就给你两耳光]。 你再哭哭的,我一拳子你[,你再哭,我就给你一拳头]。 你再不做作业,我就两栗壳你[,你再不做作业,我就磕你两栗暴]。 你再乱跑,我一脚你[,你再乱跑,我就踢你一脚]。 表示身体器官的词语具有较大的封闭性,并非所有的表示身体器官的词语都能被借用为动量词。观察上面列举的表示身体器官的词语,会发现有三个特点:第一,这些词所表示的身体部位相对来说具有运动性和打击性,不具有运动性和打击性的部位,如“鼻子、耳朵、头、眼睛、肚子、大腿、小腿”等都不能借用为“数+量+O”结构的量词。第二,在这些词语中,表示手的部位的词语较多,其次是脚部。第三,这些表示身体器官的词语都具有工具性。“耳巴”、“拳子”是“打”的工具,“栗壳”是“磕”的工具,“脚”是“踢”的工具。如果把工具定义为“动作得以进行的凭借物或伴随物”(李宇明,2000),那么像上例的“拳子、耳巴、栗壳、脚”也可以归入到工具范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