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代改革核心是经济发展;第二代改革主题是制度建设,核心是公民的政治权利、经济权利和社会权利到位,受益者是全体人民。 第一代改革开放最大受益者的广东,理应在第二代改革中再做先锋,不仅自己做好改革,而且要为全国提供改革经验。广东要善待外来工作者,要帮助周边省份发展。 民营经济面临着比以前更大的发展机会,能否把握机会,要看民营企业家有无快速有效的学习能力。 记 很多人认为,中国正进行第三轮改革开放,它从中国加入WTO开始,现在发展民营经济是其深化。你认为,中国现在已处在这第三波改革开放之中吗?如果是,那么谁是这波改革的主力军?这一波改革的主题是什么? 胡 中国改革可分为两代,第一代改革是发展经济,第二代改革的核心则是制度建设。 十四届三中全会提出了后来十年如何建设的50条。这50条勾画了后来改革的制度框架和改革思路。所以,第二代的制度创新从那时就开始了。 但请注意,这50条基本集中在经济体制改革上。我个人一直认为,中国的制度建设由两个方面构成,一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制度构成;一是社会主义民主制度构成。社会主义目标就应该包括这两个方面的制度。这才能保证国家有长久的发展动力,也能保证国家长治久安。 现在是制度创新的时代,国家已经从政策调整进入制度创新阶段。仅对现行的政治制度、财政制度做修修补补,或者做有限度的局部调整,是无法阻止国家能力的下降,也不能解决中央与地方之间的矛盾冲突。两大制度创新,才是国家长治久安的基础,也是提高国家能力的基础。正如《易经》所告诫的: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治而不忘乱。 中国改革分两代,第一代改革是发展经济,第二代改革是制度创新 中国过去20年的经济高速增长,得益于改革开放。再过20年,中国要成为强国,就要长治久安,就要进行政治制度的改革。中国的政治改革不是要不要改,而是如何改,不是为了政治改革而改革,而是为了促进经济发展而改革。中国政治改革,一是领导人交替的改革。政治稳定才可以发展,而政治稳定靠什么,靠领导人的制度化交替;第二是解决公共政策的问题,决策的科学化民主化问题。现在温家宝总理就带有这种色彩。第三是实现政府职能的转变。这包括公务员制度。 制度改革具有互补性,一个制度改好了,有助于其他制度的改革,中国的改革道路是不可逆转的。 1978年到1992年是中国改革的第一轮高潮,它主要突破了传统的体制,首先是农村的改革;第二轮是邓小平南巡。一是对外开放,一是对内改革,它保证中国经济上世纪90年代继续高增长;对外开放我们在2001年加入WTO解决了,中国是每一次大改革前总面临一次大的开放,一般是先改革后开放,而这一次是先开放后改革,所以WTO后开始了中国的第三轮改革开放,包括十六大和今年可能提出的新的改革设想,十六大已经提出三个方面:政治体制、经济体制、文化体制,这与十四大、十五大的提法不大一样。 过去发展是以物为本,现在要以人为本。中国的政治改革已经不是要不要改的问题。巨大的压力迫使新领导层走到时代的前列 过去发展是以物为本,现在要强调以人为本,以公民为本。它的核心就是确保公民平等,确保宪法确认的政治权利、经济权利、社会权利。这些都是通过一些制度安排来进行的。公民首先是选举权与被选举权,还有就业权、劳动培训、休假权、社会保障权、教育权、家庭保护等。以人为本,保证13亿公民的政治权利、经济权利、社会权利。这次SARS疫症,就是提出要保障人们的卫生健康权利。 第一代改革的发动者是邓小平。第二代改革的发动,是改革的压力,迫使你领导层要走在时代的前列,你不改也得改,还是领导层来发动,改革的核心是公民权利到位,受益人群是全体人民。 记 领导层对你观点的倾听和学者对你观点的呼应情况如何? 胡 现在理论界已经提出要政治改革,领导人也已经看到了一些潜伏的危机,这本身就是巨大的压力。为什么SARS让温家宝睡不着觉,吴仪要吃安眠药?我觉得他们睡不着觉是应该的,就应该睡不着觉。他们把中国的事当成自己的事,执政的合法性也应该包括人民的认同。中国的政治改革,首先要领导人的观念变革,才能成为中国改革快车的火车头。日本学者就特别羡慕中国,说日本的领导人没有中国领导人这样强烈的改革愿望,而且中国新一届领导人已经完成了他们的学习过程,这批领导人在中央工作的时间都在10年以上,都参与过重大的决策,温家宝10年前参加制定50条。我觉得政治改革是一个互动,我们学者提出积极的建设性意见,反过来领导人又作出一些回应,包括十六大提出政治改革。 广东是中国的加州。建议广东开展一次思想解放大讨论,要在保证3000万外来人口的公民权利方面给全国带个头 记 第一代改革是广东领先实施的。在第二代改革中,广东又当如何作为? 胡 我觉得广东现在不缺GDP。它的GDP占中国的10%。我始终把广东看成中国的加州,加州在美国经济发展中特别是二战后扮演重要角色。这20年,广东是中国改革开放最大的受益者,反过头来,广东也应该成为新一代改革的先锋。 现在的问题是,广东作为最大的受益者,它能不能有很大的改革动力?我建议广东搞一次大的思想解放讨论,讨论一下:第一,到底在第二代改革中,广东应该做什么?第二,为全国的改革开放提供什么经验? 记 广东提出了新的发展目标,你认为广东应“增加”什么? 胡 我觉得广东需要增加的不仅是说再增加一倍GDP,不是再增加一些钢筋水泥,而是要以人为本。广东有3000多万外来人口,你如何保证这3000万人的政治权利、经济权利、社会权利?比如东莞外来人口占绝大多数,但这批人好多在东莞没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广东就应该在这三大权利的落实上给全国带个头。不管你广东未来造多少钢筋水泥,关键在你能否成为中国最大的就业吸纳渠道。你不仅是最大的出口基地,同时也要使7000万人民(包括外来工作者)全体受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