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东北汉军旗人及其“烧香”与云南流人之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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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族艺术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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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刊代号:K23
分类名称:中国古代史(二)(宋辽金元明清)
复印期号:1995 年 10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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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在孩提时代就常听人讲他们的先祖来自于云南或小云南,不只民人(指东北末入旗的汉人)这样讲,旗人也这样讲。人们还不时把鞋子脱掉看小脚趾的指甲是否两瓣,凡两瓣者,就认定其祖籍为云南或小云南。记得有一次我们七个同学看脚趾,竟有四人的小脚趾指甲是两瓣的。稍大一些学了中国地理,知道云南在祖国西南的最南端,与东北相隔几个省分。作为贫民百姓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走这么远的路途来到东北安家落户呢?

      五十年代后,笔者从事民间艺术研究工作,在调查二人转的源流时,发现有二人转是由云南发配到辽东两位打花鼓艺人传流下来的一种说法。基于以上观点,只作为存疑写入拙著《东北二人转研究》一书中。

      一九五二年,笔者曾去过一次昆明,看了几场花灯演出,深感到二人转的走场、耍扇、甚至挽手帕均与花灯表演相近似。事隔不久,正赶上云南一位滇戏的艺术家来沈探亲,邀他看了两场二人转,他也大有同感,并向我提供,他青年时代,在老家玉溪看过一些人的家谱,在清初有一支、两支断宗,问起老人来往往说是在奉天。这样就勾起了我的研究兴趣。开始注意起宗谱来,通过对辽宁宗谱的访查,发现祖籍云南或小云南者,民人中的比例较少。而在汉军旗人中高达二分之一左右。

      他们的族谱均有一共同特点,即对云南一段往往语焉不详,仅举沈阳西顺城街冉氏族谱为例,该族至1939年,来东北已下传十一代,对其族源,仅在序言中有如下记述:“我冉氏始祖本系云南人,大清康熙二十四年,拨来铁岭,标入正白旗汉军包衣……”,但从二世祖以后皆有名有姓,甚至外姓女婿亦一一注明,这种记法还比较明确的,其余大部份只记述“先祖由云南迁来”或“先祖祖居小云南”,一语代过,至于云南的某县、某乡更在省略之列。后来我又发现祖籍小云南的氏族,并不都直接来自云南。比如原居于铁岭大泛河屈氏族谱就是这样记载的:“先祖山东栖霞小云南人,康熙二十八年迁大泛河落户,入盛京镶蓝旗,随礼老爷当差”,虽然大多小云南旗人在宗谱中并没有像上例那样注明“山东栖霞”,但有些人也申明他们曾听老人讲述他们祖籍云南,后到山东栖霞,号称小云南,然后由那里拨民来东北的,至于他们在山东住了几代无考。但一般提供由山东小云南来东北的年代少数为顺治八年至十年,大多数为康熙二十六年或三十年。当年我访查了五十个族姓,包括四市五县,后因故调查中断。

      八十年代后,在考察东北民间祭祀:汉军旗烧香(简称汉军旗香)与民人烧香(简称民香)时,这一问题又突现出来,尤其是前者在考源上无法回避。近三年来,又访问了一些烧香艺人师傅,还重点调查几个汉军旗人的聚居区,终算有了点眉目,因为篇幅的限制,本文仅围绕汉军旗人族源及汉军旗香,作一些初步地辨析与论述。但应声明的是,笔者对云南的历史与烧香祭祀形式知之甚少,这里只想抛砖以引玉,力争与云南同行达到一些共识,这对今后进一步研究不同民族,不同区域间的文化艺术风俗习惯、宗教信仰之交流与融汇并掌握其规律具有一定的重要价值。

      (一)

      汉军旗人烧香的目的在于祭祀,多在每年腊月至次年二月举行,祭礼对象是祖先神灵、次为保护神(包括火神、山神——虎神、眼光娘娘、五道、大刀王君可、关帝不等),再次天地仙神等,主要在于“喜乐家堂”祭祀祖先。关于烧香的全过程,笔者已在1991年于吉召开的中国少数民族傩文化国际研讨会提交的论文《东北民香、汉军旗香考辨》一文中有所介绍,为节约篇幅仅引民国三年铅印出版《凤城县志》及光绪十一年版《开原县志》有关汉军旗香某些章节以兹介绍:

      “汉军旗供祖用木龛,长可六、七尺,宽二尺许,高三尺有余,后为平板,前辟多门,刻以龙凤,油饰华美。龛置堂屋中间,高与梁齐,入户则见之,朔望送香,有专梯、名曰“家堂”,然所祀祖先之外,复有眼光,关帝,玄坛,五道诸神。以纸画像糊木框上,名曰“案”。其祭名曰“烧香”,亦曰“跳堂神”,以两夕为节。每因有病许愿始举行,或婚娶事先一日亦行之。晨起火焚旧像,易以新者,置之净室。洁扫木龛,内置二锡壶,中贮妇女耳坠,名曰“宝瓶”,下设供桌,陈列供品,猪头尤要,午后有名神将者数人来(俗称“单鼓子”),取梁秸二本,长五、六尺,剪彩纸为网罾之属,层树供桌后,名“花红竿”。既夕,院铺净席,折半附使,排列新案,案前设几,陈酒三杯,家人老幼皆跪,亲友随之。神将击单面鼓,并摇腰铃,且击且唱、余众和之,意谓迎神也,唱毕,令主人拜案就龛,跪听神将祝辞、烧纸奠酒,悉如所命,移时乃毕,名曰“安座”(是日来宾贺者,各备香烛,果供,猪羊等物)。既书先人名氏于纸袋,内贮冥镪,名曰“包袱诣街焚之,家人亲友皆跪拜,神将亦歌亦祝。焚毕,旋就堂前群歌击鼓以侑神、鸡鸣始已。次晨复击鼓歌唱,为主人祈福,并升梯就龛,以新梳新篦、绒绠、彩花猗张作势,余众下立,击鼓歌舞,随势和之,名曰“开光”。及夕又有放虎放鬼。排张郎、放钱粮诸剧(词态鄙珧不及备述)。神将复取案上猪头、腭骨进酒,邀戚友饮,意谓肉为神啖,飨客惟余零骨也。戏复斟酒半盅,劝主人饮、意谓骨且飨客,惟余滴酒,聊自饮也。又取龛上宝瓶,脱其银坠、令主人张襟跪接,意谓受祭神喜、赐以财也。复解衣裸臂,作神附体状,取粱秸横臂上,以刀就臂断之,粱秸断而臂不伤,名曰“打刀”,稍息,群相击鼓收场“唱送神歌,取花红竿抛置院中,神将息鼓,家人老幼悉面门跪拜,焚纸帛,燃爆竹,而祭礼毕。

      (上引《凤城县志·风俗》)

      汉军旗人之祭祀,尤与他族异,其神入高堂神,将祭之始,先迎神于祠,有端公数人击手鼓,唱神歌,以为赞助,主祭者焚香迎神而返,至之,先放虎神后放鬼,种种设备令人难以索解,即质之主祭者,亦所不知,或曰伊等系唐室旧人,所行者唐室之礼,及观所供之神画像中,有唐王君廊(今多作王君可——引者)理或然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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