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辽代省制问题,中外学者都曾有过研究,并取得一些重要成果,但由于古代史书对辽代省制的记载失误和疏漏太多,仍有许多问题值得探讨。本文试就辽代省制体系问题作粗浅分析,以祈方家指正。 辽建国之初,太祖耶律阿保机因名而设的汉官,是直承晚唐、五代官制体系。对从后唐入辽的官吏,给予后唐的高官职。如康默记为左尚书①,韩延徽守政事令②,王郁为同政事门下平章事③。实际上,凡藩汉相涉事及汉制建设,皇帝都参用他们的建议并利用他们扩大军事征服,安定新占领汉人地区的社会秩序,他们的官称和实际职掌并不相符。这时,辽尚无正式的三省机构。 自太宗耶律德光入汴(今河南开封),因后晋置汉人枢密院兼尚书省,始设汉官机构,管理汉地事务④。性质上是地方性和临地性的机构。世宗耶律阮以后,南面官制逐渐形成体系,中书省成为中央政府机构之一。但纂《辽史》的史臣对官制中的北面官系统记载较多,对南面官系统则记较较少,对其演变过程更缺乏记载。所以本文只能从零星的记载中予以分析。 通观《辽史》,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尚书省、门下省并不是独立机构。依据如次: 第一,《辽史》中没有关于尚书省、门下省建立的记载,但有政事省(后改为中书省)建立的记载。《辽史·百官志》:“中书省。初名政事省。太祖置官,世宗天禄四年建政事省,兴宗重熙十三年改中书省”。关于尚书省、门下省,《百官志》记载:“其始,汉人枢密院兼尚书省,吏、兵、刑有承旨,户、工有主事,中书省兼礼部,别有户部使司。以营州之地加幽、冀之半,用是适中矣。”这很显然是含糊地依机构内部组织状况判定机构的存在。《百官志》又载:“中叶弥文,……于斡古得为常侍,刘泾为礼部尚书,知有门下、尚书省矣。……张干政事舍人,则知有中书外制。……节度、观察、防御、团练、刺史,咸在方州,如唐制也。”可见,《辽史》所列尚书省、门下省的组织机构乃是依前代官制所作的模写。其以唐制看待辽制显然是错误的,而因官判断机构也是不足取的。 史愿在《亡辽录》中也犯了同样错误,言“(辽)分置南面汉官,左右相、参知政事,枢密院直学士主汉事、州县;中书、门下共一省,兼礼部,有堂后、主事、守挡官各一员;尚书省并入枢密院,有副都承指,吏房、兵房、刑房承旨,户房、厅房——即工部也,主事各一员。”⑤他是参照宋朝的官制体系看辽南面汉官的,其“中书、门下共一省,兼礼部”与“尚书省并入枢密院,有副都承指……”,明显地是在寻找三省的去向,但却反映了一个事实,门下省已不存在,尚书省也为枢密院所取代。 第二,《辽史》关于官署之印,仅提到中书省有银铸印。这说明经过中晚唐、五代变化了的三省制已经名实不符,承继五代体系而设的辽代汉官制,尚书省、门下省已不重要,作为官署标志的官印都没有,便是一个物证。此即所谓辽代省制是以中书省为主的省制。 第三,中书省作为独立的政务机构有参政的记载。如天禄五年夏五月,“诏州县録事参军、主簿,委政事省铨注。”⑥此诏令,使六品以下低级官吏的除授由中书掌握⑦。与唐由吏部掌握完全不同。也说明三省合一,不是史愿所说的那样。又“(开泰三年七月)壬辰,诏政事省、枢密院,酒间授官释罪,毋即奉行,明日复奏。”⑧更明确的记载是:“皇帝四时巡守,契丹大小内外臣僚并应役次人,及汉人宣徽院所管百司皆从。汉人枢密院、中书省唯摘宰相一员,枢密院都副承旨二员,令史十人,中书令史一人,御史台、大理寺选摘一人扈从。每岁正月上旬,车驾启行。宰相以下,还于中京居守,行遣汉人一切公事。除拜官僚,止行堂帖权差,俟会议行在所,取旨、出给诰敕。文官县令、録事以下更不奏闻,听中书铨选,武官须奏闻。”⑨据此,可以确定中书省是辽代南面官系统的主要机构。《辽史·百官志》也载:“天禄四年,建政事省,于是南面官僚可得而书。” 另外,从尚书省、门下省官吏的虚、散,也可以证明辽代省制是以中书为主的省制体系。人们往往误以为尚书省、门下省各是由一批官员组成的独立官署。究其所原,实由于《辽史》的编纂者,在有限的资料条件下,没有首先弄清辽代省制的发展变化,就将不同时期、不同性质的官员,不加分辨地依照“凡唐官可考见者,列具于篇;无征者不书”的原则⑩,简单地罗列成尚书、门下组织,从而掩盖了辽代省制的真相所致。现以此为前提,分别讨论有关尚书、门下系统的具体状况。 太祖置左右尚书,当属沿名设官。考尚书令一职,世宗以后,为是官者仅萧思温一人。韩匡嗣、韩德让、室昉②三人为尚书令,都是死后追赠。另有一种情况是封高丽王,即册封给邻国臣服的君主以尚书令。如《全辽文》中,许多遣使册封高丽王的文札中都出现“册尔为开府仪同三司尚书令高丽国王”的字样。值得注意的是,无论是国内的大臣,还是国外的君王,这些被授予尚书令衔的人的地位都很特殊。萧思温是当时的实权人物,为北院枢密使兼北府宰相,地位相当显赫。韩匡嗣深得皇帝宠信,且为韩德让之父。而韩德让、室昉都曾权倾朝野,有功于辽王朝,所以死后得殊荣。至于高丽国王,则本是邻国的最高统治,臣服于辽朝,辽朝皇帝在册封其为国王的同时,加以遥授的辽朝高官,更能看出,尚书令纯粹是荣职,是非有大功德者不授的虚衔。左、右仆射,左丞、右丞的任选情况,史书记载很少,查《韩知古传》,知其任左仆射是为赏其辅助之功。《武白传》记载:“迁尚书左丞,知枢密事,拜辽兴军节度使”武白拜辽兴军节度使当是实职,知枢密院事为兼职,尚书左丞可能是表明其职位高低的散官。从《冯从顺墓志铭》的记载,冯“散官自国子祭酒工部尚书至司空太傅太尉”看(11),工部尚书,唐初是实职,至辽已成为散官。左、右丞,其道理与此应是同样的。至于左司郎中、右司郎中、左司员外郎等未载所任之人,更少见除拜。其选授情况,实际性质虽不可妄下结论,但也可以推断,这些官在辽代,如果不是没有设置,就是属于不重要的官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