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论古希腊的美育思想及其当代意义

作 者:

作者简介:
韩书堂(1969-),男,山东嘉祥人,山东大学文学院文艺学博士生。山东大学 文学院 山东 济南 250100

原文出处:
山东大学学报:哲社版

内容提要:

古希腊的美育思想在美育史上创造了第一个理论和实践的高峰。希腊人以人本质的实现为目的,在美和善的哲学思考、城邦民主政治和生活实践以及艺术教育等方面,均体现出综合利用一切力量,锻造公民完美人格,促进人和谐和全面发展的价值关怀,对克服现代科技理性造成的异化和我们当前精神文明建设具有重大的借鉴意义。


期刊代号:B7
分类名称:美学
复印期号:2003 年 06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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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图分类号:G40-014 文献标示码:A 文章编号:1001-9839(2003)01-0043-05

      古希腊的美育思想和实践2000多年来一直闪耀着夺目的光辉,成为后人美育实践可资参照的典范。文克尔曼、席勒、马克思等人不断深化对它的研究。二十世纪的哲学、美学和美育思想界仍在洄流溯源,探索古希腊美育思想的巨大价值。与古希腊对话,理解时代要求,筹划古今中西美育思想的视野融合,是我们时代的重大课题。

      一、“希腊人”

      古希腊美育思想的形态是由古希腊人独特的种族特性、时代特征及教育制度等决定的。“希腊人”作为一个概念,标举出以整体的和谐为本质特征的原初民粗犷而亮丽的人性规定。“希腊人”作为一种结果,乃是受古希腊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生活等方面因素的综合影响生成的,但美育是重要因素;同时又作为一种基质,是希腊美育思想的源泉和实践的保证。

      作为一种观念的考察,“希腊人”有如下三个本质规定:

      首先是和谐。全面、和谐发展的人是希腊人一切社会实践活动追求的最高目的。希腊地区气候温和,土地贫瘠,人们对自然索取很少,生活俭朴,乐观向上,既崇尚艺术之美,又擅长哲学之思。这种生活的简单、纯朴与其社会构造相一致。公民活动的中心是广场,这里既是中央政府,又是菜市,还是体育场和人们的休闲娱乐之地。希腊人没有看出这些活动有什么不同,他们只是依据常识和感觉,来决定国家大事,探讨哲学问题,从事商业活动,把它们放在一个层次上,用同一种思考方式思考这些问题。他既可能是某一时期的政府首脑,也是一个祭司,一个演员,一个法官,一个哲人,一个军人,总之,是一个“公民”。“——古代生活的这些特点都出于同一个原因,就是没有前例而简单的文明:都归结到同一个后果,就是非常平静而简单的心灵,没有一组才能与倾向是损害了另一些才能与倾向而发展的,心灵没有居于主导地位,不曾因为发挥了任何特殊作用而变质。”(注:参见丹纳:《艺术哲学》,人民文学出版社,1963年版,第281~282页。)为了保持这种本性,保持这种全面的、和谐的人性,人们必须有意识地强化社会活动的主体的功能,因而需要教育——在学校中的专门教育与在社会生活中的综合的实践教育,其目的在于培养全面的、和谐的人。

      其次是自由。自由和战争是古希腊人生活中的一个主题,把自由置于人的生活最基本的地位,战争是为保卫自由而战。人们自由地存在并为自由而存在。这种自由也决不是后来愈来愈抽象的自由概念,它具体到日常生活之中。“法官与祭司是他挑选的;他本人也可能被选去担任宗教的与公共的职务。不论皮革匠、铁匠,都能在法庭上判决最重大的政治案件,在公民大会中决定国家大事。总之,公共事务与战争便是公民的职责。他必须懂政治,会打仗;其余的事在他眼里都无足重轻;他认为一个自由人应当把全部心思放在那两件大事上。”(注:参见丹纳:《艺术哲学》,人民文学出版社,1963年版,第281~282页。)这既是一种职责,又是一种权利,还是维护这种权利的保障。为此,他们发明一种特殊的教育——体育。目的是要练成一个结实、轻灵、健美的身体。然而,战争只是手段,不是目的,体育只是社会生活之一种,执行公共职能中的保卫职能。全部社会生活的目的乃在于“人”这一最崇高的目的。简单说来,就是人如何才能活得既有理性,又有自由,在与自然、社会的关系中舒畅自如。学校教育(柏拉图分为启蒙教育、情感教育、体育、哲学教育等几个阶段)、广场公众生活(既是日常生活,又是政治教育和政治实习)等都在为这一目的服务。

      第三,游戏之思。希腊人的“游戏之思”为后代人所景仰。希腊人是个聪慧而早熟的民族,他们有对纯粹科学与抽象证据的爱好,有科学方面的发明,有哲学上包罗万象的观点,有辩证法与诡辩术,有独特的艺术趣味。希腊的地区之狭窄,生活之单纯,城邦之微小,使人们易于对自然、社会有比较明确、分明的认识,无所不在的神的观念很淡薄,深奥复杂的哲理也被单一但深刻的原理取代。“希腊人思想太明确,建立在太小的尺度之上。”(注:参见丹纳:《艺术哲学》,人民文学出版社,1963年版,第281~282页。)这就是他们的思维特征,因而“他们认为宇宙是一种秩序,一种和谐,是万物美妙而有规则的安排,而万物又是变化无穷,生生不灭的东西。……能设想这样一个世界的心灵当然健全、平衡,不会感到宗教的迷惘。”(注:参见丹纳:《艺术哲学》,人民文学出版社,1963年版,第281~282页。)宗教在现世生活之中,人与神如此相近,荷马这位神学家式的诗人在他的天国中漫游,自由和平静的心境活像游戏时的儿童。希腊人心情愉快,以人生为节日,最严肃的思想与制度,在希腊人手中也变成愉快的东西。“希腊人心目中的天国,便是阳光普照之下的永远不散的筵席;最美的生活就是和神的生活最接近的生活。”(注:参见丹纳:《艺术哲学》,人民文学出版社,1963年版,第281~282页。)甚至哲学也是一种清谈。“他们以人生为游戏,以人生一切严肃的事为游戏,以宗教与神明为游戏,以政治与国家为游戏,以哲学与真理为游戏。”(注:参见丹纳:《艺术哲学》,人民文学出版社,1963年版,第281~282页。)这是一个会思考的民族,一个会游戏的民族,他们既在哲学上取得了巨大成就,又能为满足人生目的设计一种有效的政治、社会形态,建造最适于人生活的城邦,在其中人象阳光下的花儿一样舒展地开放。

      所谓和谐的人、自由的人、至善的人、幸福的人等等,能且只能在希腊这片土地、这个种族、这种制度下实现。希腊人利用一切可利用的力量和形式,求得自身和谐与全面的发展。游戏通向美,思通向善,而美和善是不可分割的,游戏和思也不可分割,因而“美善”是希腊人、希腊文化的宙斯。美善的表现形式就是和谐。

      二、和谐是美育的尺度和目的

      从哲学层面上看,古希腊没有主、客二分的观念,这种观念在近代才得以完全确立。古希腊是反对主客二分的,它们原本就是一个整体,近代以来哲学的发展框架是以主体、客体和主观、客观的对立支撑起来的。古希腊不存在这种现象,自然和人、物质和精神、主体和客体无需调和,它们原本就是整体地、秩序地和和谐地存在着,美、善、理性和自由既是主体的德性,也是客体的质的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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