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小平在西藏和平解放过程中的地位和作用

作 者:
张皓 

作者简介:
张皓,1964年生,历史学博士,副教授。北京师范大学历史系,100875。

原文出处:
当代中国史研究

内容提要:

邓小平在西藏和平解放过程中的地位和作用,可以分为两大方面:一是他结合西藏具体情况,主持制定了成为“十七条协议”基本依据和框架的十大政策,深刻体现了民族平等思想和民族区域自治思想;二是围绕坚定不移和平解放西藏的方针,遵照毛泽东的指示,和贺龙等西南军区领导人一起,有理、有利、有节地指挥打好打开和平大门的昌都战役,并对入藏部队“加以特殊的政治训练”,为“十七条协议”的贯彻和执行呕心沥血。这一切,是他民族思想的深刻体现。


期刊代号:K4
分类名称:中国现代史
复印期号:2002 年 08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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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图分类号]A84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4952(2002)02-0052-11

      新中国成立初期,中共中央、中央人民政府从西藏的实际出发,通过努力,签订了标志西藏和平解放的“十七条协议”,不但实现了中国大陆各民族的团结统一,而且解决了民国时期未能恢复的西藏地方同中央关系正常化问题,成功地创造了解决西藏问题的特殊模式——“西藏模式”。多年来,学术界探讨了毛泽东、周恩来对西藏和平解放的贡献。(注:代表性的论文有:多杰才旦的《毛泽东与西藏的伟大历史变革》,《中国藏学》1994年第1期;降边嘉措的《周恩来与西藏的和平解放》,《中共党史研究》1998年第1期;阴法唐的《西藏和平解放的历史回顾》,《中共党史研究》2001年第3期。)至于当时作为西南地区主要负责人之一的邓小平所做贡献,今人大都转述时人的回忆;(注:时人的回忆文章主要是十八军五十二师副政委阴法唐的《邓小平与西藏和平解放》,萧心力编《伟人邓小平——中外人士的评说》,解放军出版社1995年版。今人转述其回忆的文章,可以参见《邓小平与西藏和平解放》,武市红、高屹主编《邓小平与共和国重大历史事件》,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第10-18页。)并没有全面、深入地指出他的地位和作用,而且没有从理论上提炼他的民族思想。因此,很有必要进行学术探讨。

      一、历史赋予西南局、西南军区解放和经营西藏的使命

      新中国成立前后,西藏局势日益严重,英美帝国主义叫嚣要担负起支持和维护西藏“独立”的责任,集中精力在西藏上层统治集团中培植亲帝分裂主义势力,不断挑拨离间,破坏民族内部团结;在英美帝国主义挑拨之下,以摄政达扎为首的西藏地方当局中的分裂主义势力“对祖国采取非爱国主义的态度”,驱逐汉人,派“亲善使团”请求英美援助“独立”,妄图从祖国分裂出去。面对这一严重局势,尽管中共中央当时面临着医治战争创伤的艰巨任务,但是驱除帝国主义在西藏的侵略势力,粉碎其阴谋企图,解放西藏,巩固西南国防,刻不容缓。1949年9月2日,新华社发表社论《决不容许外国侵略者吞并中国的领土——西藏》,明确表示“中国人民解放军必须解放包括西藏、新疆、海南岛、台湾在内的中国全部领土”。26日,朱德以总司令的名义在第一届全国政协会议上坚决表示,人民解放军保证解放包括西藏在内的全部国土。12月31日,中共中央发表《告前线将士和全国同胞书》,将解放西藏列为1950年的战斗任务。

      由谁来具体负责完成这一任务呢?虽然毛泽东在1949年10月13日致电彭德怀说中共中央所做关于西北西南地区的作战部署中,以邓小平、刘伯承和贺龙分任西南局第一、第二、第三书记,贺龙为西南军区司令员,邓小平为政治委员,刘伯承为西南军政委员会主任,并决定以西南局、西南军区和第二野战军经营云、贵、川、康及西藏,[1]但是否就由二野负责解放西藏并未完全确定。当时的军事形势是,9-11月,以彭德怀为司令兼政治委员的第一野战军基本解放了甘肃、青海,从东北面和西北面接近或进入了藏区。同年12月至1950年2月,以刘伯承为司令、邓小平为政治委员的二野基本解放了四川、云南两省和西康的北部地区,从东面和南面接近了藏区。

      基于这一形势,毛泽东于1949年11月23日致电彭德怀做出部署:“就现在情况看来,应责成西北局担负主要的责任,西南局则担任第二位的责任。因为西北结束战争较西南为早,由青海去西藏的道路据有些人说平坦好走,班禅及其一群又在青海。”他同时又指出:“出兵当然不只有西北一路,还要有西南一路。故西南局到川、康平定后,即应着手经营西藏。”[1](P.44)由此看来,毛泽东从政治形势角度出发,倾向于由西北局负责。但从地理形势来看,也在考虑“西南局到川、康平定后,即应着手经营西藏”。至于到底由谁承担,根据具体情况演变而定,因此要求西北局、西南局诸负责人提出意见。

      彭德怀接到指示后,即着手调查、准备。经过一个月调研后,他发现“由青海、新疆入藏困难甚大,难以克服”,因而于12月30日致电中共中央、毛泽东:“如入藏任务归西北,须在和田、于田、玉树屯兵囤粮,修筑道路,完成入藏准备,需要两年,且由南疆入后藏,及由大河坝入前藏,两路每年只有四个月(即从5月中旬至9月)可通行,其余八个月,由大雪封山不能行动”。而“由打箭炉分两路,一路经理塘、科麦,一路经甘孜、昌都,两路入藏,较青新两路为易”。[2]这一分析很有道理,指出了三点:第一,在前述严重局势下,“进军西藏宜早不宜迟”,不允许解放军长时期准备;第二,如果1950年5月中旬至9月中旬不能进军,“则须推迟至一九五一年”,这也是严重局势所不允许的;第三,经由西康,符合传统上的入藏路径(注:习惯上的路径有两条,一路经由西康,如果大雪封山,则经由印度。1930年上半年,国民政府派往西藏的第一位中央政府的使者刘曼卿,经由西康。1934年8月,国民政府派到拉萨致祭十三世达赖喇嘛的中央专使黄慕松,经由印度。)。因此,毛泽东调整部署,即使“西南刚才占领,西南局诸同志工作极忙”,也做出了“向西藏进军及经营西藏的任务应确定由西南局担负”的战略决定,于1950年1月2日急电邓小平、刘伯承和贺龙,要求“应当争取于今年五月中旬开始向西藏进军,于十月以前占领全藏”,为此要立即“决定入藏的部队及领导经营西藏的负责干部等项问题”,并做好一切准备。[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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