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汉语结合非汉语研究的定位问题 从汉语与非汉语的结合研究中揭示汉语、非汉语的特点,是我国语言研究的一种重要方法。这种方法只有当汉语和非汉语的研究进展到一定阶段后,或两方面的工作都有了一定基础后,才能受到重视,也才能作为语言研究的一种方法论被提了出来。目前,人们虽然已经意识到这种结合的重要性,但多数人还多停留在感性认识上,未必都能从理性上予以科学的定位。汉语研究与非汉语结合究竟有什么好处,其语言学价值是什么,其概念、作用、范围应如何确定等,都需要予以科学定位。 1.两种不同类型的语言对比 在我国,汉语与非汉语的比较研究分属两种类型:一种是有亲缘关系的,可谓“亲属语言比较研究”,如汉语与藏、彝、苗、瑶、壮、侗等语言的比较研究;另一种是非亲缘关系的,可谓“非亲属语言比较研究”,如汉语与维吾尔、蒙古、朝鲜、佤、布朗、阿眉斯等语言的比较研究。这两种不同类型的语言比较,其比较结果、比较方法以及对语言学研究的价值存在一定的差异。 亲属语言比较具有重要的历史语言学价值,是构拟汉藏语系原始母语及其演变规律的重要手段,而且对深化语言描写也有重要的作用。比如,通过汉藏语系亲属语言比较,可以探求原始汉藏语有无复辅音声母、有无声调的问题;在语序上是OV型还是VO型,或是两种类型同时并存;可以理出量词的产生及其演变的规律;虚词的语法功能及其演变过程等等。我国的汉语与非汉语比较,大量的是汉藏语系亲属语言比较。朱德熙先生曾对汉藏语研究的重要性及存在的主要问题说过如下一段话:“如果我们不囿于成见,用独立的眼光去研究汉藏语系语言,就有可能对目前公认的一些语言观念加以补充、修正甚至变革。……为了加强汉藏语研究,就国内的情况来说,首先要清除汉语研究和汉语以外的汉藏语言研究之间长期存在的隔离状态。”(注:马学良主编:《汉藏语概论·序》,北京大学出版社1991年版。) 非亲属语言的比较研究,对语言类型学研究以及语言应用研究(如教学、翻译等)都是不可缺少的。比如,通过汉语VO型述宾结构与朝鲜语OV型述宾结构的对比,可以认识到这两种类型的述宾结构是如何受各自语法类型(分析型和粘着型)的制约,其语法标志存在哪些不同的特点。这项对比,又可为分析朝鲜族学习汉语述宾结构出现的偏误及提出对策提供语言学根据。又如,不同语系的语言都有韵律,这是共性,但由于语言类型的不同,韵律的特点也不相同。通过对比弄清人类语言韵律的异同,从而探求与韵律相关的语言结构特征,对研究语言类型学乃至认知规律都有价值。现代语言学的发展已从纯语言描写转向语言描写与语言解释相结合,人们更加重视解释语言的运作机制并进而揭示人类的认知行为,而要做好语言解释工作,除单一语言的研究外,更要重视语言间(包括亲属语言和非亲属语言之间)的对比研究,从语言类型关系中探索语言要素结合的规律。 2.单向功能和双向功能 汉语研究与非汉语研究相结合,其功能是双向的。即这种对比,既有利于汉语研究,又有利于非汉语研究。但是,具体到每个人、每个课题的运作,则往往是单向的。这就是说,从事汉语研究的,主要是从与非汉语的结合中加深自己研究的深度和广度;而从事非汉语研究的,主要是从与汉语的结合中获取自己所需要的营养。至于既从事汉语研究又从事非汉语研究的学者,其工作对象及受益则是双向的。 半个世纪以来,我国研究非汉语的学者,一般都比较重视与汉语研究相结合,包括从汉语语料、汉语文献、汉语研究方法等方面涉取有用的养料来促进非汉语研究。其客观条件主要是:我国非汉语研究相对来说起步较晚,每个语种研究人员较少,而且可供使用的理论、方法以及研究成果也较少,这就不能不在研究中把眼光投向起步较早、研究人员较多、研究水平较高、研究成果较多的汉语研究,尽力从汉语研究中得到启发和参照。加上我国近代研究非汉语的学者们有不少来自汉语研究,对传统的汉语音韵学、训诂学、文字学比较熟悉,因而当他们转向非汉语研究后,就会很自然地利用原有的汉语语言学知识、研究方法和研究成果,走上非汉语与汉语结合研究的道路。如张琨先生在苗语声调的研究中取得了划时代的成果,写出了著名的《苗瑶语声调问题》一文,解决了苗语调类的形成与分化,成为后来人进一步研究苗语声调问题的基础。这是作者参照了汉语、壮侗语调类的研究成果,特别是研究了苗语中的汉语借词的调类分布而取得的(注:载《史语所集刊》(台湾)第16册(1987年5月)。)。 非汉语的语法研究,特别是属于汉藏语系非汉语的语法研究,也深受汉语语法研究的影响。当然,在借鉴汉语成果的当中,有成功的,也有削足适履的,需要有一个逐步完善的过程。 从本世纪起,一些研究汉语的学者开始重视与非汉语相结合。其开创者当是李方柱、罗常培先生,后来的张琨、董同龢、严学宭、马学良、龚煌城等先生也一直在提倡、探索这条结合的路子,并在各自领域做出了成绩。目前看来,走这条结合路子的人有不断增多的趋势。 3.汉语结合非汉语研究,除了具有重要的语言学价值外,还能为其他人文科学(如民族学、历史学、文化学等)提供有价值的语言证据。如:有的学者通过汉语与非汉语比较,探索中国民族关系史。不过,这是另外一个大题目,不能在这里多说。 二、汉语研究能从非汉语研究中得到什么? 汉语研究能从非汉语中获得广泛的收益,这应该是确定无疑的。但由于这种结合时间尚短,已被开发的还不多。可以预料,今后将会不断向纵深发展。下面列举几点供大家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