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H11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 -6604(2002)01-0091-05 古本声和古本韵是黄侃古音学的起点。《音略》是“黄侃音韵学说的一种纲领式的著作”。[1 ]《音略》在陈澧《切韵考》的基础上区分明母和微母而得四十一声类[2](P.64-66 )进而由四十一声类区分“本声”和“变声”而定古本声十九纽。[2](P.69-77)《音略》引钱夏(玄同)参照江永、陈澧之说,[2](P.77)对206韵再分类而得二十三摄,[2](P.78-87 )由二十三摄开合口代表性韵目而定古本韵。《声韵通例》补充讲了由古本纽定古本韵之法:206 韵中凡有古本纽的定为古本韵,凡杂有“今变声”的,“为变声所挟而变”,则定为今变韵。[2](P.141)但没有作具体说明。《声韵通例》还讲了古韵二十八部和语转问题。[2](P.142-143)问题是, 求古本纽到底在多大程度上依赖于古本韵?古本纽是否真是求古本韵的依据?经我们研究,在实际推求时,古本纽和古本韵根本就没有成为互求的依据,说不上有什么循环论证在内。 一、从顾、段求古本韵到黄侃求古本韵和古本声 古韵分部,顾炎武重《诗经》韵字的归纳,段玉裁重《说文》谐声偏旁字的归纳,从《广韵》入手作古韵分部,历史地落在黄侃的身上,古声类研究,钱大昕言古无轻唇音,古无舌上音,戴震《转语二十章序》分古声纽二十纽,但不甚了了。问古本声究竟,似乎也要从黄侃开始。本音、古本音这个概念,顾炎武已提得很明确,顾著《诗本音》十卷,《易音》三卷实际上是“易本音”,更著《唐韵正》,以《诗经》押韵为参照,对《广韵》206韵的韵字该分的分,该合的合, 一一明其上古所属的韵部,例十八尤,顾说:“此韵当分为二。”举出的96个韵字中,对其中14个字:尤訧肬邮牛丘紑龟不裘仇俅罘谋,一一明其中古读音和上古读音(即古音),例“尤”字,中古羽求切,上古羽其切。并举《诗·载驰》、《易·贲象传》等26例证明古本音“羽其切”不误。顾炎武求古本音,实际上是求古本韵的方法和条例可归结“《唐韵》正”三字。段玉裁《六书音韵表一》就已提出“古十七部本音说”:“凡一字而古今异部,以古音为本音,以今音为音转。”《诗经韵分十七部表》对《诗经》有关韵脚字逐一分辨其是否本音。例如:段氏第一部为平声之咍、上声止海、去声志代、入声职德组成,共收《诗经》810个韵脚字。另列64字(已包含在810字之中)是段氏第一部中的“杂牌军”,例尤韵7字:訧尤邮谋丘裘牛。而尤韵在段氏第三部。脂韵6字:龟秠龟駓伾秠。而脂韵在段氏第十五部。这64字上古本来也是段氏第一部的音。到中古才变成十八尤、六脂,故名之曰古本音。至于段氏第一部中的平声之咍(赅上去)职德韵的字,当然也是古本音。“古本音”一语,既指“上古某韵部,中古同名韵部”的“正规军”,也指“上古某韵部,中古异名韵部”的“杂牌军”。后面这种情形试记作“上古韵某半”,倒过来说也对。这其实就是段玉裁求古本韵的条例和方法,其实质仍然是顾炎武“《唐韵正》”之法“该分的分,该合的合”。从道理上说,经分和合才能得到“某半”的内容。 清儒由于研究上古声类的成绩较差,顾、段古本音主要指古本韵。黄侃说:“古本音即在《广韵》二百六部中。《广韵》所收,乃包举周、汉至陈、隋之音,非别有所谓古本音也。”[2](P.149)这里的“古本音”为古本韵。但黄侃又说:“番禺陈君著《切韵考》,据切语上字以定声类……信乎今音之管钥,古音之津梁也。其分声为四十一,兼备古今,不可增减。”[2](P.149)这里的“古音”,当然包括古本声。无论是求古本韵还是求古本声,都不能离开《广韵》。黄侃批评清儒说:“顾、江、段、王虽能由《诗》《骚》《说文》以考古音,然舍《广韵》,亦无以为浣准”[2](P.149)(按:浣准,即管准,古瞄准取平工具),和顾用《诗》韵字“正《广韵》”、段“古本韵某半”的做法相比,黄侃的体式是“从《广韵》206韵中觅古本韵(28韵),从《广韵》41声类中觅古本声(19纽)”。(注:有关《广韵》的声系,可参见闵家骥《怎样学习〈广韵〉》,河南人民出版社1989年版,第53-58页。)一刻也不脱离《广韵》,这是黄侃最显著的特点。 二、黄侃求古本纽的逻辑方法 黄侃如何由《广韵》41声类求出古本声19纽?基本做法是举代表字,继而推证之。例如《广韵》喉音共5类:影、喻、为、晓、匣,终取3类为古本纽。黄由5取3的证明过程就是举代表字以证之。例:求证中古影类上古为古本纽。证明法:举代表字—— (本韵字)阿:乌何切。乌,影类字,古同;此在本韵,故古音与今全同。这就是说:由切上字“乌”中古影纽而知代表字“阿”中古影纽,而“乌”上古亦影纽(待求证,可由方言读法证之),从而可推证代表字“阿”上古影纽。影纽为古本纽。又“阿”为本韵(中古歌韵,由反切知。上古亦歌韵,由造字时代之谐声偏旁知)代表字。“阿”字古音、今音全同。整个逻辑式(含语义成分)是: 已知:∑中古=A∧ab∈Aa 设:∑上古=A∧a’b’∈Ax 推证:因a’=a(切上字中古、上古“乌”为影纽),故Ax=Aa……(1)式。 又:由A∧ab(b歌韵)知A为中古歌韵,记作Ab,由A字(阿)偏旁从“可”而知A字造字时代(上古)歌韵,记作Ab’,故Ab’=Ab……(2)式。 结论:由(1)式知:A中古影纽∈上古影纽……(3)式。 A中古歌韵∈上古歌韵……(4)式,A为本韵代表字, 由代表字而知上古音(纽、韵)与今音全同。由以上逻辑式,按照代表字更能包含和代表语音系统发展的规律性、系统性、严整性的道理,[3](P.104)(1)式成立。(2)式中的Ab’完全由上古造字之偏旁而知,(2)式成立。推证(1)式时未以(2)式为依据,最多只能说(2)式是(1)式得以成立的代表字的择取条件之一。(1)式得以成立的直接依据是代表字,择取代表字的条件是切上字古今同纽,切下字古今同韵。(2)式(说明古今同韵,古本韵)不过是(1)式的逻辑参照(logical reference),而非逻辑依据(nonlogical basi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