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引言 不论哪一种语言,其句子的基本成分都是S(主语)、V(谓语动词)和O(宾语)。这三个基本成分的可能排列顺序有6种:SVO,SOV,OSV,VSO,VOS,OVS。一种语言往往采用其中的一个作为其最基本的、 无标记的语序。采用SVO和SOV的语言最多,大约占整个人类语言的90%。其它的就很少了,后两种几乎不见,根据现有调查,尚未发现哪种语言是采用OVS的。一种语言的基本语序决定着其一系列的类型学特征。本文讨论的重点主要是SVO和SOV这两种最常见的语序如何制约一种语言的语法的整体面貌。 很多语言规律只有在历史发展的长河中才能充分表现出来。每一种语言都不会停留在一种状态不变,总是在不断演化之中的。一种语言的基本语序也会改变,与此同时,它的语法标记系统也会发生相应的变化,从中我们可以看到两者之间的因果关系。汉语从古到今都是SVO语言, 这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汉语语法系统的整体面貌;但是,现代汉语也存在着背离典型SVO语言的类型学特征, 这主要是近代汉语的内部发展所引起的。古英语是SOV型的,从15世纪之后变成了SVO语言,与此同时,它的标记系统也发生了重大变化。对这种现象的对比研究,可以给我们一些重要的启示,使我们可以明白现代汉语的语法何以是今天这个样子。 二、SVO语言的典型句法特征 首先,我们来考察SVO语言的动宾之后的修饰语。 一种语言组织信息的原则是和谐统一的。已经确立的人类语言常见的两种组织信息的原则为(详见Hopper和Traugott 1993:51):(一)中心语在前(headinitial)或者中心语在后(head-finial);(二)已知信息和未知信息的前后顺序。一种语言组织信息的原则往往会支配该语言的各种类型的组织结构。根据我们自己的考察,组织信息的原则通常只在句子层面上发生作用。 从普通语言学的角度看,谓语动词和宾语之间的关系是“中心语(head)”和“附加语(adjunct)”,或者是“中心语(head )”和“修饰语(modifier)”之间的关系。如果我们接受这种分析,那么我们就很容易解释类型学上的一个相关特征:即凡是采用VO语序的语言,说明它们是采用了“中心语+附加语”或者“中心语+修饰语”的组织方式,那么在句子层面上,谓语部分(VO)的修饰语则常居于动宾之后。上述蕴含关系可以用下式表示: SVO
SVOX,X=介词短语,副词短语,结果成分,等等。 根据李讷(2000)的考察,X成分位于动宾之后是SVO语言的典型类型学特征。现代汉语显然是一个特例,除个别表示结果的介词短语外,动宾之后不再允许任何其它成分出现。这是汉语内部的历史发展造成的(后文将加以讨论)。 但是古汉语则跟今日的英语一样, 具有典型的SVO语言的类型学特征,动宾之后可以有各种各样的成分出现。 下面以最常见的七种句子类型分别举例加以说明。 (一)被动句。被动句是一种语言最常见、最基本的句子结构。古汉语跟今日英语一样,都是在谓语之后用一个介词短语引出动作的施事。例如: (1)My window was broken by a child。 (2)John was criticized by his teacher。 (3)治人者食于人。(孟子·滕文公上) (4)故内惑于郑袖,外欺于张仪。(史记·屈原贾生列传) (二)比较句。比较句也是一种语言的基本句式之一。古汉语的比较句也跟今日英语的抽象格式一样,都是在谓语形容词之后引入那个程度较低的比较项。例如: (5)Mary is even taller than John。 (6)The place looks even more beautiful than imagined。 (7)季氏富于周公。(论语·先进) (8)一少于二而多于五。(墨子·经下) (三)地点短语。在古汉语中,地点介词短语的分布也跟今日的英语一样,常常出现在动宾之后。例如: (9)He is reading newspaper at the library。 (10)He studied Chinese in Beijing。 (11)种瓜于长安城东。(史记·萧相国世家) (12)属门生数十人于田曹。(世说新语·赏誉) (四)工具短语。古汉语的工具短语也跟今日英语的句法位置一样,是在动宾之后用一个介词引入工具短语。例如: (13)John cut down the tree with an axe。 (14)I drew a picture with a pencil。 (15)百公为方以矩,为圆以规。(墨子·法仪) (16)乃说桓公以远珍怪物。(史记·齐太公世家) (五)时间词语。古汉语的时间词语也常出现于动宾之后,这一点也与英语的一致。例如: (17)She has been reading a book for three hou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