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好讲“名正言顺”，我的话要往下讲得先正个名，怎么“正法”呢？就是一个离休多年的老头对中国民营经济经营的一些观察和思考。你从这个角度来听，我就比较放心了。 改革是中国民营经济发展的根本动力 中国的民营经济问题，80年代以来我们作了多次讨论。 早一点，在1987年全国约了一个会在福州，就讨论民营经济的问题。当时在会上我说了这么个意思，我说，十月革命以来，将近一个世纪，在所有的社会主义国家当中，个体私营经济始终存在着，始终没有被消灭过。“地下经济”、“黑市经济”、民营经济、私营经济，……始始终终都是存在的，区别只在于：当各个国家的政府采取正确政策的时候，这种经济以一种正常的形态表现出来，发挥它在国民经济和人民生活中有益的作用，展现出它在社会经济生活中不可替代的功能。而当政府采取不正确的政策的时候，它就以扭曲的形式表现出来，顽强地存在着，继续发挥着它不可替代的作用，同时表现出来某些消极的影响。如果讲消灭民营经济，从来没有真正消灭过。“非不为也，是不能也”。后来，在90年代前期，在讨论民营经济这个问题的时候，我们又特别地讲到：中国改革的特点和优点之一，就是在传统的国有制旁边，放手发展起一大块非国有制经济。这一大块民营经济的高速度、大规模的发展，不仅缓解了文化大革命十年，甚至以前十七年中所积累起来的许许多多的矛盾，而且成为新时期我国国民经济进一步发展的新的生长点。 我们同时指出，这一大块非国有制经济的意义，不仅仅是经济的。 依托在这一块新生的民营经济基础之上，人们在社会中，在工作中所处的地位以及各方面的关系都发生了深刻的变化，依赖少了，自立多了，依附少了，自主强了，一切等待上级批示，消极听从所谓的上级安排，依赖救济，等待赏赐，乞求施舍等等，再也不是理所当然的了。自寻出路、自立门户、自主经营、自求发展、自负盈亏、自担风险，正在人民中间一步一步地成为社会的风尚，这是多么难能可贵的变化。 随着民营经济的发展和人民生活地位的变化，东部沿海地区一个民间社会的生存越来越生动活泼，朝气蓬勃，以它对地区经济的发展和对社会进步的推动为自己争得了正正当当的生存权利，并且逐步为人民所认识，所承认。而西部地区的贫困和发展迟缓，恰恰表现在非国有经济的发展差距上。最突出的形象反映就是，我们在西部城乡到处走，经常听到的要求是“多多关照”；而在东部沿海，在江浙一带听到的却是“少少干涉”。这是两种不同的发展思路，两种不同的发展态势，两种不同的结构所表现出来的一种深层次的差别。 到90年代后期，我们进一步指出：民营经济，是社会主义理论的题中本义。实践的绩效，已经在全球普遍充分地做出了检验。回归社会，这是拨乱反正的势所必然。一视同仁，这应当是我们政策调整的趋势和标准。立法保护，这是市场经济的逻辑结论。自立自强，是民营经济兴旺发达的根本依靠。全面开放，是民营企业发展的生态环境。 为了使中国的民营经济能够得到真正健康的发展，我们又指出：更大的问题是政府的改革。在市场经济条件下，既当裁判长，又当运动员，怎么能行呢！不仅军队、公安、武警不能经商，首先是政府不要“经商”。政府经商，凭借行政权力，与民争利，市场的公平、公正、公开谁来维护与保证？在国内市场中，政府，连同国有企业，从竞争性行业中退出来，转而着力于制定规则，维护市场秩序，同时向社会提供公共产品、公共服务。这可能是转轨国家久拖不决，而最终仍旧不得不走之路。 三种文明 两大转型 现在，我们又进一步讨论民营经济问题。 近几年，我曾经提出这样一个观察中国当今经济社会问题的分析框架，试图透过这个框架，来观察和分析我们面临的各种问题，并将它们联系起来思考。 在观察当今中国经济、社会、思想、文化问题的时候，可不可以提出这样一个框架，就是说：我们现在正面临着三种经济，三种文明，两大转型，被压缩、叠加在一起。正是这三种文明，两大转型和一系列深刻转变，在时间和空间两个方面被压缩、叠加在一起，造成了中国当前极其独特的经济、社会、文化景观，提出了我们在新世纪发展中一系列深层次、高难度的问题。而我们发展的前景，从某种意义上讲，也正决定于如何去恰当地对待正确地处理这三种文明、两大转型和一系列深刻的转变相叠加，所造成的特殊局面和这里所隐含的各种矛盾。 我这里所讲的三种经济、三种文明，是讲在人类历史发展进程中，很难摆脱的三种文明的发展阶段。这就是传统的农业文明，近代的工业文明和当代的信息文明或者叫智能文明；两大转型就是说从传统农业文明、农业社会向近代的工业社会、工业文明转型；从近代的工业文明、工业社会向正在到来的信息社会、智能社会、信息文明、智能文明转型。而这里所说的一系列深刻的制度性转变，是讲我们的国家在全国大规模进行初期工业化的时候，选择了一条国家垄断资源，政府集权控制、官员直接操办，以国有制为主要形式，以行政指令为主要方法，摆脱市场，消灭民营经济，压制社会力量，用这样一种办法来推动我国的初期工业化。经过三十年的实践证明，这样的办法可以取得某些初步工业化的成就，但是要实现我们长远的高速度、高效益的发展和全面实现现代化是不可能的。因此，我们面临从集权指令性经济向市场经济的制度性深刻转变。这三种经济，三种文明，两大转型和这一系列深层次高难度的问题，能不能处理好，是决定我们今后发展是顺利还是挫折，是能够比较快地度过这一时期还是将会遇到更多的折腾的关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