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什么是“文字游戏”?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为大家所公认的通行的社会标准,但这并不影响人们对它的理解。就目前的应用情况看,“文字游戏”泛指那些借助汉字形义关系构成的注重形式美趣,具有欣赏、愉悦价值的特定的消遣或者表达方式。作为构成“文字游戏”的各种特定手段,大都可以作为信息的载体,单纯用作消遣、玩赏的不多。传统修辞里的顶针、回文、析字、联边等辞格,就都带有一定的“文字游戏”的性质。 文字谜作为汉字教学的辅助手段,可以帮助学生掌握汉字特点,培养学习兴趣,是一种健康有益的“文字游戏”。举两个例子看: 推开两边, 中间又连。 (打一字:摊) (《中国青年报》,1981年月28日3版) 日字加直不加点, 莫作田由申甲猜。 (打一字:神) (《中国青年报》,1981年4月26日7版) 这两个字谜巧妙地利用了词语的歧义,启发人们从多角度进行思维。谜语里的“推、又、不”三字都可以表示两种不同的意义,这里指的是这三个字的书面形体,而不是作为动词和副词使用的意义。利用汉字形义间的联系,巧设疑团,引人入迷,造成误解,别是一番情致。 某些“辞趣”利用文字型号变换,借以追求特殊意趣,从某种意义上说也具有“文字游戏”的性质。举例来说: 话说有这么个怪物, 说出来会有人打战。 我想你是勇敢的孩子, 听了不会吓出冷汗。 好吧,
(《儿童时代》,1978年第1期,12页) 用渐次变小的字体,表示“困难”程度在强者面前的变化,形象地说明了困难和勇气之间的辩证关系。底下这个用例:
(《新苑》,1980年第1期,87页) 一个字位里集聚了四个“爱”字,象征生活中到处充满爱情,反衬出被爱情遗忘的“总编辑”的孤独和寂寞。借助文字形体的变化,通过视觉剌激寄情寓意,新颖别致,谐趣横生,为一般表达方式所不能。 倘若把眼光放宽一些,那些不以表情达意为主要目的的颠倒诗,也未尝不可以看作一种“文字游戏”。像底下这个例子: 南北大道东西走, 十字街前人咬狗, 拿起狗来砍砖头, 倒让砖头咬了手。 有个老头才十九, 嘴里喝藕就着酒, 从小没见过这宗事儿, 三轮拉着火车走。 (《传统相声集》,149页) 这是一种传统的文字形式,在民间广泛流传,北方一些地区现今还流行着“吃牛奶,喝面包,夹着火车上皮包”等一类儿歌。①不问语义上的联系,把一些词语“颠倒”地配搭在一起,借以造成一种特殊的情趣,完全是一种愉悦性的消遣。 二 近几十年来,说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给“文字游戏”贴上了“有闲阶级”的标签,一棍子打入冷宫。就是在知识界里,人们也常常是谈“文”色变,仿佛一沾上“文字游戏”的边,自己就会变成“帮闲文人”。其实,“文字游戏”并不那么可恶,也不那么可怕。作为一种汉字文化现象,“文字游戏”是整个民族文化的一个组成部分,历史上虽然曾长期为士大夫阶层所把持,但在民歌、谣谚、酒令等民俗文化里也有所反映。汉代童谣:“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后汉书·五行志》)分离“董卓”二字为“千里草、十日卜”,就带有这种文化痕迹。跟所有历史文化精芜并存一样,“文字游戏”里也不都是糟粕,不能都拱手推给封建地主阶级。退一步说,就是作为单纯的消遣、愉悦手段,也不该为封建文人所独占,在物质、文化高度发展的时代,人民群众同样需要轻松、愉快的享受。 冷静、客观地分析,“文字游戏”并不全是有害无益的,其中不乏形式完美、内容健康的精品。应当肯定,“文字游戏”里确实有不少形式拙劣、格调低下的东西。作者手头就有个例子,说的是有人写了个“岑”字请测字先生破解,遭到婉言拒绝,怕引起“怪罪”。求测者一再催逼,旁观者也随声附和: 于是赵半仙伸手提起桌上的毛笔,蘸饱黑汁,重重地点在顾客所写的“岑”字中间,提起笔来,恰好变成了“岑”形,大家一看恍然大悟,掀起一阵轰笑,也不必再解释什么,那位顾客已一声不响地掉头而去。 (《杨涛《纪晓岚外传》,34页) 借文字形体变化,揭他人隐私寻开心,粗鄙而又低级,实属下劣之作。 但这不是“文字游戏”的主流,多数“文字游戏”是形式较好,内容无害,而有某种欣赏价值的。传说,有一次纪晓岚兀坐不语,乾隆皇帝感到奇怪,便问他有什么心事: 纪晓岚请乾隆皇帝试猜他心事如何,乾隆猜道:“十口心思,思家、思民、思社稷。”纪晓岚马上叩头谢恩:“寸身言谢,谢天、谢地、谢君王。” (《修辞学习》,1994年第1期,45页) 这是一首析字联,“十口心”为“思”,“寸身言”成“谢”,字出意随,对仗工整,别是一番情趣。君臣属对,相互褒张,内容上虽然没有什么积极意义,形式上却可以作为“小品”欣赏、把玩,不失为一种愉悦身心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