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义类型研究

作 者:

作者简介:
柳广民 北京大学中文系

原文出处:
广西社会科学

内容提要:


期刊代号:H1
分类名称:语言文字学
复印期号:1995 年 04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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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歧义现象是指同一语言形式可以表示多种意义的现象,也可以说是多种意义采取同一语言形式的现象。从前一角度讲,它是同形歧义现象,从后一角度讲,它是歧义同形。

      何谓同形?它可以指口头同形(同音),也可以指书面同形(文字和标点符号相同,排序相同。简称同形)。

      何谓同形?由于任何句子总是由一个词语(词和短语的合称)即语段部分和一个超语段成分(如句调等等)构成,所以同形又可以分为语段同形与超语段同形。口头同形语段就是同音语段,口头同形超语段就是同音超语段,它指句调等等完全相同。书面同形语段是指文字及其排序相同,书面同形超语段是指标点符号及其排序相同。

      为了简便起见,以下部分同形专指书面同形,同音则指口头同形,同形语段就是同形词语,同音语段就是同音词语。

      朱德熙《句法结构》(1962)认为,“要证实几个语言片断是否‘同一’,至少要从以下三方面观察:第一,这些片断所包含的词是否相同;第二,词的排列顺序是否相同;第三,层次构造是否相同。我们说“至少”要从这三方面观察,因为词形相同、词序相同、层次相同三者只是语言片断同一的必要条件,还不是充分条件”。例如:

      1a 咬死了/猎人的狗

      1b 咬死了猎人的/狗

      1a与1b由于层次构造不同,所以并不同一,只是同形语言片断,不是同一语言片断。

      朱先生进一步认为,应该“相同的结构表示相同的语法意义,不同的结构表示不同的语法意义”。对于“屋里摆着酒席”这一语言片断,“有时是说屋里‘存在着’酒席(酒席已经摆在那儿了),此时是S[,1];有时是说‘摆’的动作尚在持续(正在摆,还没摆好),此时则是S[,2]”。S[,1 ] 与S [,2]是不同的结构。这就是说,朱先生否认了下列两个语言片断的同一性,认为它们不是同一语言片断:

      2a 屋里摆着酒席(正在摆)2b 屋里摆着酒席(屋里有酒席)

      综上所述,朱先生认为,只有词形相同、词序相同、层次相同、意义相同的语言片断才是同一语言片断。2a与2b与是两个语言片断,而不是同一语言片断。这样一来,所谓歧义句,指的就是不同句子之间的关系,是不同句子采取同一语言形式的现象,而不是同一句子具有多种意义的现象。这也就是说,歧义句就是同形句,而不是多义句。同理,歧义语言片断是同形语言片断,而不是多义语言片断;歧义句式是同形句式,而不是多义句式;歧义格式是同形格式,而不是多义格式;歧义词语是同形格式,而不是多义词语。

      由于要求只要意义不同就是不同的语言片断,所以朱先生实际上否认了多义语言片断的存在。因为通常所谓的多义语言片断指的就是同一语言片断具有多种意义的现象。显然,词、短语、句子都属于语言片断,所以,朱先生实际上否认了多义词、多义短语、多义句的存在。

      这与人们的一般看法相矛盾,也与朱先生《汉语句法中的歧义现象》一文中的有关论点相矛盾。

      朱先生在该文中认为:“所谓语法歧义指的是句子的多义现象。一个词不止一个意思叫多义词,那么一个句子不止一个意思也可以叫做‘多义句’”。“同一个词有几种不同的意思叫多义词,同一个语音形式代表几个不同的词叫同音词。通常说一个句子有歧义的时候,已经肯定它是同一个句子,按照这种理解,多义句相当于多义词,不相当于同音词”。在这里,朱先生明确地肯定了多义词、多义句即多义语言片断的存在,并且认为歧义句就是多义句。这显然与他在《句法结构》一文表述的有关观点自相矛盾。

      朱先生在《句法结构》一文里对语言片断同一性的要求太强了。只要略微放宽一下要求即可消除上述矛盾。即:语言片断的同一性的充分必要条件是:词项相同、词序相同,层次构造相同。多义语言片断指具有多种意义的同一语言片断。

      按照这种理解,前面1a和1b是同形语言片断,不是多义语言片断即不是同一语言片断;2a和2b是多义语言片断、是同一语言片断。

      其实,严格地讲,1a和1b不是同音语言片断,只是同形(专指书面同形)语言片断,这是因为1a和1b语法重音模式与语法停顿模式都不相同,所以二者并不完全同音。只是由于书面形式不是全息载体,遗漏了对二者音差的信息,才导致二者书面同形。

      一般认为,1a和1b是歧义语言片断,2a和2b也是歧义语言片断,而1a和1b是同形语言片断,2a和2b是多义语言片断,所以歧义语言片段既可以指多义语言片断,也可以指同形语言片断。

      同音语言片断并不一定同形(专指书面同形,下同),例如“上调(diào)” 和“上吊”同音异形。反过来,同形语言片断也并不一定同音,例如“好(hǎo)说话”与“好(hào)说话”同形异音。因而同音语言片断不与同形语言片断严格对应。歧义有口头歧义与书面歧义之分,“上调(diào)”和“上吊”是口头歧义语言片断、属于同音歧义,而不是书面歧义语言片断,不属于同形歧义。“好(hǎo)”说话”与“好(hào)说话”是书面歧义语言片断,属于同形歧义,而不是口头歧义语言片断,不属于同音歧义。从这个角度看,歧义语言片断不仅可指同形语言片断、多义语言片断,也可以指同音语言片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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