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B8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5587(2002)03-0068-05 一、审美体验与日常体验的联系 对于审美体验与日常体验的关系历来存在三种观点。第一种意见认为审美体验与日常体验有关,孔子、亚里斯多德就持这种观点。这一观点是合理的。第二种观点认为审美体验与日常体验无关,庄子、柏拉图即持此说。这一观点无疑是错误的。第三种看法是审美体验与日常体验可以等同。这一观点以杜威为代表。杜威认为美感经验与日常生活经验之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区别。艺术是强烈的经验,所以艺术品提供了体验生活的能力。只有艺术创作做到了把经验里的素材变为通过形式而经过整理的内容这一点,才能提供体验生活的能力,体验充分的、强烈的经验。因此,杜威主张恢复美的经验与正常生活进程之间的延续关系。艺术品是从日常娱乐发展起来的。艺术品与人的经验有直接联系,艺术品是把人人所知的经验中的美好东西加以理想化。经验是艺术的萌芽。杜威所说的“经验”也可以理解为“体验”,因为尽管经验与体验有区别,但毕竟体验是以经验为基础的,而且经验中也包含着体验的成分。杜威的观点有正确的一面,也有错误的一面。正确之处在于看到了审美体验与日常体验有密切联系。错误之处在于把审美体验与日常体验等同起来,抹杀了两者的差异。 生活中,美是随处可见的。同样,审美体验也是随处可得的。只要有人生活的地方就有美的存在;只要存在美的地方就会引发人的审美体验。就拿一日三餐来说,餐桌上不仅有填饱我们肚子的食物,还有美的存在。水果不仅可以充饥,而且它色香味俱全,显示着美。诚然,它即使完全不美,我们也照样吃了果腹。尽管我们急切地想吃它,但它对我们来说仍不仅可以充饥,而且也给我们以美的享受,这是超过我们需要的一个收获,这个美似乎是我们额外的收入。[1](P216)这是日常生活中审美体验与日常体验之间相互联系的最简单也是最常见的例子。 审美体验与日常体验的联系也可以用色彩爱好的心理学实验来说明。1909年,W·H·温奇在伦敦做了一个包括2000名7至15岁学生的实验。他要求这些学生按照自己喜欢的顺序写出下列颜色——白、黑、红、绿、黄、蓝。实验结果表明,绿色在乡村学校中比在城镇学校中更受欢迎。其中原因部分在于绿叶作物的影响。女孩子,尤其是年纪大一点的女孩子,比男孩更为喜欢白色。这可能是因为她们经常穿白色的衣服。因此,经验、联想和效用即使是在幼年时期,就已经开始影响到色彩的原初作用,而且,这一进程还毫无疑问地持续到成年以后的生活中。[2](P42)日常体验与审美体验之所以有密切的联系,是因为美学范围与生活现象的区分本来就很难。正如卢卡契所言:“要把美学的范围非常明确地、没有过渡——因此是形而上学——地与其范围之外的生活现象区分开来,这对于任何美学都是一种困难。”[3](P171)泰戈尔认为我们日常世界中的平凡琐事也有微妙的和不引人注目的美感,只有依靠我们自己敏感的心灵,才能发现那由于是精神的、故而不可见的妙处。倘若我们穿透外部屏障,就会发现,这个平平常常的世界原来是奥妙无穷的。[1](P108) 审美体验与日常体验的联系还表现在审美体验可以补偿日常体验。在现实生活中,我们的个人经验会显得很狭窄,并非人人都能经历某些体验。日常生活中人们不可能体验到或不易体验到的情感和情绪却能够在艺术中体验到。艺术体验和审美体验能够丰富和加深日常生活体验。由于各人的性格不同,情绪和心境也不同,生活经历和遭遇也各有差别,因此,在现实生活中,一个人不易体验到他人的性格和情感。艺术体验能弥补这方面的不足,如通过读小说、看戏,人们能进入角色,与作品中的人物发生认同,设身处地地体验他人的性格、情感,在体验过程中,不知不觉地扩充和丰富了自己的情感体验。正如卢卡契所说:“科学和艺术的成果不断流入并丰富了日常生活和日常思维。从而使这些成果包含在日常生活中,并成为日常实践中经常起作用的因素。”[3](P41)“正是由于人的整体集中在作品的整体上创造了如下的精神条件,使又回到生活中去的整体的人将这里所获得的新的经验用于生活中,作品在他身上所起的激动主要是改变和加深了他个人在生活中的体验。”[3](P366)艺术的素材来自于自然和生活,从这一点上说,艺术模仿自然,模仿人生。但另一方面,人生也在模仿艺术。“人们常常在自己所欣赏的小说与电影中,寻找自己的模范与理想,从中探索生活的准则。”[4](P196)这就是审美体验对于日常生活体验的补偿作用。 二、审美体验以日常体验为基础 拿艺术创作来说,创作的激情需要生活体验的激发。歌德说:“我写诗向来不弄虚作假。凡是我没有经历过的东西,没有迫使我非写诗不可的东西,我从来就不用写诗来表达它。我也只在恋爱中才写情诗。本来没有仇恨,怎么能写表达仇恨的诗歌呢?”[5](P214)歌德的话很好地说明了艺术体验与艺术家的生活体验的关系很密切,艺术体验要以日常体验为基础。歌德认为《少年维特之烦恼》与时代无关,是他个人的特殊遭遇导致产生《维特》的那种阴郁心情。“使我感到切肤之痛的、迫使我进行创作的、导致产生《维特》的那种心情,无宁是一些直接关系到个人的情况。原来我生活过,恋爱过,苦痛过,关键就在这里。”[5](P18)歌德说《维特》与时代无关,这种观点我们不能苟同,任何作家及其作品都不可能脱离时代的影响而存在。但歌德承认产生《维特》的阴郁心情与他特殊的个人遭遇有密切关系,这一点说得很中肯,他道出了这样一个事实:作家的生活经历和生活体验与其审美体验和艺术体验大有关系。席勒追求理想自由与他少年时代在军事学校所受到的拘束有关。正因为他在军事学校中身体自由受到限制,当他后来有了足够的身体自由时,就转而追求理想自由。《红楼梦》有曹雪芹的自传成分,《哈姆雷特》有莎士比亚的惨痛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