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序的拟象性探索

      中图分类号：HO4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0100(2001)03-0090-07

      英语为何说"up and down"而不说"down and up"呢？英语为何说"right and left"（右左），而汉语却说“左右”呢？这一不言自明的词序问题一加追问，反而变得难以回答了。人类对词序规则的迷恋并不是一件新鲜事，根据Cooper和Ross(1975)的记载，约在公元前500年印度语法学家Panini就意识到了语言中词序的重要性。Greenberg(1963),Lehmann(1973),Hawkins(1983),Nichols(1986)以及Dryer(1988)等对词序的研究都各有建树。词序的研究可从不同的角度切入，如Payne的《词序灵活性语用学》(1992)就是从认知语用的角度进行探讨的。近年来，语言符号的拟象性（iconicity，又译象似性）研究在西方已成为形态学、句法学、语言类型学以及认知语言学中的热点，词序的拟象性研究毫无疑问也纳入了议事日程。词序的拟象结构反映了人的认知结构，正如H.Weil(1887)指出：“思想彼此间的关系会明显影响句中词语的安排。”因此，探讨词序的拟象性可以揭示人类认知的奥秘。

      拟象性是指语言结构与人的经验结构或概念结构的相似。Croft(1990:164)就认为：“语言结构反映经验结构，即世界结构，包括说话人强加给世界的观点。”词序在很大程度上可以从拟象性的角度来解释。本文将在Haiman,Givón,Landsberg等学者的观点的基础上，探讨英语词序尤其是英语中凝固词(freezes)的词序问题，并提出词序主要受四个原则的支配：(1)图象序列原则；(2)与说话人接近原则；(3)邻近拟象原则；(4)文化规约拟象原则。

      1.图象序列原则

      图象序列原则是指语言成分的排列顺序与事件范畴序列之间的相似关系。Greenberg(1966:103)就认为：“语言成分的次序是与物质经验次序或知识次序相对应的。”这一原则可进一步分为两个次原则：

      1.线性序列语义原则：连贯话语中分句的顺序与所描写的事件发生的时间顺序相一致。例如恺撒的名句"Veni,vidi,vici"（我到，我见，我征服）就是一个经典例子，其中三个组成部分的顺序与历史事件的次序全吻合。and的图象用法也是这一原则的重要佐证。Haiman(1980)曾指出，and的多种意义事实上都应归于“增加”或“连接”这种一般概念的图象用法。如(1a)只是两个分句的简单并置，而(2a)却并非如此：

      (1)a.John eats apples and pears.

      b.John eats pears and apples.

      (2)a.He jumped onto his horse and rode out into the sunset.

      b.* He rode out into the sunset and jumped onto his horse.

      (1a)所传递的意义并不会因分句顺序的改变而变化，故(1b)可接受；但(2a)却迥然不同，一旦变换了分句的顺序，整个句子就极为奇怪。就句法规则而言，(2b)并没问题，但由于它违背了线性序列语义原则，故不可接受。(1a)属and的对称用法，(2a)属非对称用法。非对称用法的存在正好说明了and具有图象用法。

      线性序列语义原则还体现在因果句和条件结果句中：

      (3)a.可能：He shot and killed her.不可能：* He killed and shot her.

      b.经常：She shot him,and he died.不经常：He died.She had shot him.

      c.经常：If he comes,we'll do it.不经常：We'll do it if he comes.

      Givón(1994)认为，线性序列语义原则有其认知基础，那就是“联想记忆”(associative memory)、“扩展激活”(spreading activation)以及“速成灌输”(priming)的需要。

      2.线性序列语用原则：线性序列语用原则主要是针对信息的重要性或可及性(accessibility)而言的。较重要或较紧急的信息趋向于放在首要位置；不可及的或不易预测的信息趋向于放在首要位置。从认知的角度来讲，这主要是因为：重要的、不易预测的信息发生的频率低、具有标记性、并且是需要注意的图形(attention demanding figure)；此外，心理语言学的研究表明，居于首要位置的成分容易引起更多的注意并易记忆。线性序列语用原则主要反映在主题对比句、分裂句、左移位句以及WH－问句中：

      (4)a.主题对比句：He milks the cow,but the Goat he wouldn't milk.

      b.分裂句：It's the Goat that John milk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