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语言语码转换研究的若干方面

作 者:
李刚 

作者简介:
李刚 徐州师范大学外语学院 江苏徐州 221116

原文出处:
《外语教学》

内容提要:

自然语言语码转换领域值得涉猎的方面甚多,如双语现象类型的划分,“语码转换”与“语码混合”、“语码变化”等概念的界定,语码转换行为在心理和语体、语用等方面的理据,名法规则系统对语码转换的制约以及社会文化因素对语码转换的影响等。本文将在语码转换的这些方面作初步探索。


期刊代号:H1
分类名称:语言文字学
复印期号:2001 年 10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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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图分类号:H03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5544(2001)04-0009-06

      1.引言

      随着不同民族之间交往的不断扩大和民族融合的逐渐增强,世界上的双语社区也日益增多。在每一个双语社区中,势必存在两种(bilingual)或多种语言(plurilingual)的交互使用,这种不同语言系统在使用中的交互转换现象称之为“语码转换”(codeswitching)。对语码转换,语言学家要试图回答一些相关问题:为什么在某种特定的情境下选择语言A而不选择语言B?语码转换的心理理据和目的如何?语码转换是否受语言内部句法限制规则的制约?语码转换是否受语言使用者的性别、年龄、社会身份、地理背景等社会诸因素的影响?从大量的研究中可以看出,语言学家们可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笔者也不揣冒昧,提出自己的管见,以见教于各位专家。

      2.双语现象的类型和语码转换相关概念的界定

      双语现象应首先作为一种个体现象来看待。那么,在个体的组织结构和行为方式中是什么因素使其称之为操双语者的呢?这里存有两种不同观点。其一认为,该个体除了他的第一语言外,对另一种语言能达到同样熟练的程度,并能够在任何场合中同样有效地使用其中任何一种语言;其二认为,该个体除了第一语言具有自发的技能外,对第二语言只需具有一定程度的了解与掌握。奥斯古德(Osgood,1965)将前者称为并列双语现象(co-ordinated bilingualism),将后者称为复合双语现象(compound bilingualism)。虽然此种分类已广为接受,但同时也有不少人对这样的分类提出异议,感到复合双语者的提法难以接受。他们认为,只有并列双语者才是真正的操双语者。很显然,他们指的是一种理想化的双语现象。作为衡量个体的双语熟练程度的标准,这个定义是有效的,然而在现实生活中所遇到的个体或多或少都不那么理想和完美。

      但无论如何,我们可以说,操双语者的大脑中拥有两套不同的语言编码,并能根据不同的环境使用其中的任何一种编码。当他在使用语言A时,只是依据这种语言的规则来发音、用词和造句,而不必在两种系统中进行选择,两种语码保持各自的独立性。只有在语境不同或必要时,才从一种语言转换到另一种语言,进行两种语言系统编码的交互使用和转换,即语码转换。

      然而,若要真正给“语码转换”下一很确切的定义并非易事。或许最为概括的(如上所述)是指同一语言使用者对两种语言的交互使用,更具体地说,两种语言的交互转换可在词、短语、从句乃至句子的平面上进行。津拉思(Gingras,1974)指出,语码转换涉及语码的交替使用,但和形态、音位无关。他同时指出,此种语言行为模式是受某种规则制约的。狄琵夫勒(Di Piefro,1976)认为,语码转换指在语言交际行为过程中两种或两种以上语言的使用。在论述语码转换的特性时,甘伯兹和赫内特(Gumperz & Hernandez,1969)指出,说话人按照语义规则和句法规则的语境限制条件选择不同语言的词义和语义特征。例如,一个操西班牙语者在其话语中可能使用英语的pies一词,而不使用西班牙语中pasteles,因为西班牙语的pasteles还含有"cakes"的意义。当说西班牙语时使用英语pies一词,不违反语义限制法则。

      如上所述,在迥然不同的两种语言交替使用时,都具有某种转换模式。但是,麦纳敏(Mc Menamin,1973)却持有不同观点,他声称,操双语者对语言的选择和转换是任意的,不受某种情境的限制,这里当然不清楚何谓“某种情境”。麦纳敏进一步指出,在对所使用的两种语言都很流利者来说,语码转换现象十分普遍(这与那些属于不同语言社区成员在某种情境下选择使用语言A或语言B是两码事)。他在研究了美国加利福尼亚的奇卡诺人(Chicanos)后指出,奇卡诺人在大多数情况下是频繁快速地从西班牙语转换到英语,而不是从英语转换到西班牙语。在用第一语言(L1)谈话时,使用了第二语言(L2)的一个词或短语就称为一次语码转换。倘若第一次转换后用L2交谈了一段时间,再转回到L1,这就构成了第二次转换。由此可见,麦纳敏所说的语码转换特点只是指转换的体态行为(physical act),而忽略了所用语言的内部语言结构和该双语社区成员的心理和社会规范等因素。

      毕尔思雷和依斯特曼(Beardsley & Eastman,1971)则认为,语码转换可以在话语中的不同位置出现,如:1)在句子中间;2)在一些语言标记(linguistic marker)之后(指无语义内容和句法作用的词,象英语的"mmm"、汉语的“嗯”、西班牙语的"pues"等);3)在话语标记和停顿之间;4)所谈论的话题对另一种语言有更密切之联系;5)在词的平面上,说话人特别是儿童对两种语言在熟练程度上存有差异;6)在对话的连接处或对话者话轮转换处。

      此外,在语码转换的研究中,语言学家们对一些与之有着密切关系的术语进行了界定。如“干扰”(interference)一词,常用于第二语言习得时,指学习者还处于初等阶段,经常受到母语的干扰。虽则如此,一些语言学家仍把“语码转换”行为归属为语言干扰问题,他们认为语码转换是语言应用的结果,而不是语言能力所致。另一个术语“结合”(integration)首先由郝根(Haugen,1956)提出的,是指在使用母语A时经常性有规律地使用语言B中的词或短语,因此除了历史意义之外,并不存在语言之间转换和交替问题,语言B中所借用的语言成分已在形态或音位上“结合”于所使用的语言A中了。

      当我们说这种“结合”现象和“语码转换”可能具有不同的特点时,它好象与另外两种语言行为,即“混合”(mixing)和“借用”(borrowing)具有相似性,但通常认为“混合”和“借用”与语码转换具有密切关系。语言学家对“混合”有不同的描写和论述。依思宾欧萨(Espinosa,1917)在解释“混合”现象时指出,语言之间常用词语的混合是随意性的,不受规则制约的。然而,普发夫(Pfaff,1979)在研究了英语和西班牙语“混合”现象后指出,“混合”包容了“借用”和“语码转换”的意义,她认为“混合”不只指单一词汇或词素的混合,还可指更大语言单位的混合。对“借用”同样有不同的解释。郝根(Haugen,1950)声称,“借用是试图对在其它语言中存有的某种语言模式的再运用。”但普发夫(Pfaff,1979)指出,借用在具有单语或双语语言能力人的话语中都可能出现。不论是哪种情况,从语言B中借用的单个词汇不一定都能在语素形态上与语言A相适应,在音位上至少如此。“借用”和“语码转换”不同之处在于,在“语码转换”中转换都在限定的句法连接处开始,并具有它们自己的内部句法结构;而词汇借用并非如此。在这里,普发夫显然忽略了词的基本特点之一,即:每一个词汇项(lexical item)都具有它自己的语法结构。她把“借用”和“语码转换”区别开来的作法可能是正确的,但“借用”可不受从源语(source language)中所借词项的句法结构和借语(borrowing language)的句子或短语结构的限制的说法显然失之偏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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