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团音问题与朝鲜文献的对音

作 者:

作者简介:
金基石 吉林省延边大学汉语系 133002

原文出处:
中国语文

内容提要:

本文在考察中国韵书中的有关尖团音记录的基础上,以《朴通事新释谚解》(1765)、《汉清文鉴》(1776)、《重刊老乞大谚解》(1795)、《华音启蒙谚解》和《华语类抄》(1883)等朝鲜文献的对音资料为佐证,补充论证了近代汉语中形成 的年代问题。本文认为18世纪是尖团音合流的过渡期。


期刊代号:H1
分类名称:语言文字学
复印期号:2001 年 07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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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中国韵书的尖团音记录

      古见晓组声母[k k‘x]的细音和精组声母[ts ts‘s]的细音变为现代汉语的

      

      是近代汉语语音演变的一个重要现象。但是,正如有的学者所说:“这个现象的发生时代还难以确定,17世纪和18世纪的等韵音系都不反映这一现象,连析音甚细,‘故意把细微的分别放大了’的《西儒耳目资》,也丝毫没有透出见系或精系分化的痕迹。”(注:耿振生《明清等韵学通论》,语文出版社,1992年,第148页。 金尼阁《西儒耳目资》书成于1626年,陆志韦先生认为它“故意把细微的分别放大了”。参见陆志韦《金尼阁〈西儒耳目资〉所记的音》,燕京学报,1947年,第33期, 又载《陆志韦近代汉语音韵论集》, 商务印书馆,1988年。)尽管罗常培先生《唐五代西北方音》说8~9世纪之间已经可以看出精组和见晓组声母腭化的发端,但因例证太少,不足为据。(注:罗常培《唐五代西北方音》,历史语言研究所出版,1933年。)赵荫棠先生把《中原音韵》见晓组声母拟作[k k‘x]和

      

      两套。他根据明隆庆年间(1567~1572)本悟禅师的《韵略易通》在溪群母所属之“腔、、强、却”注曰“重清下”,在见母“江、讲、绛、觉”等字下注曰“重精下”的两句话,认为这是见晓组、精组读

      

      的证明,而元朝吴草庐早已把见组四母增为“见溪芹疑、圭缺群危”八母,认为这是元朝见晓组读

      

      的证明。他又引《古今韵会举要》肴韵“雅音交字属半齿,吴音交字不同音,雅音高字即与交字相近”,认为“交”字读半齿音,也是声母腭化的证据。(注:赵荫棠《中原音韵研究》,商务印书馆,1956年重印本,第91~92页。关于学者们有关见晓组声母分化年代的观点,参见杨剑桥《汉语现代音韵学》,复旦大学出版社,1996年,第80~82页。)日本的尾崎雄二郎和花登正宏先生认为,《蒙古字韵》中已经显示出见晓组字腭化的征状或者已有腭化的反映。(注:尾崎雄二郎《大英博物馆蒙古字韵札记》,日本《人文》第8集,1962年。 花登正宏《蒙古字韵札语》,日本《中国语学》,第226期。)但是, 陆志韦《释中原音韵》(1946)、杨耐思《八思巴字对音》(1959)、李新魁《〈中原音韵〉音系研究》(1983)等,都以较为可信的论据否定了上述观点。现在《中原音韵》时代的汉语音里不存在见晓组声母的腭化问题,几乎成为国内学者的共识。

      那么,汉语近代音中见晓组与精组字的腭化究竟始于何时呢?尽管早在明隆庆年间兰茂《韵略易通》里说:“见溪若无精清取,审心不见晓匣跟。”似乎当时见晓组已经分化出

      

      ,但是代表本书声母的“早梅诗”却未反映这种变化。不仅如此,与《韵略易通》音系相近的清乾隆年间龙为霖《本韵一得》,书成于顺治至康熙年间的樊腾凤《五方元音》(1624—1673)也没有记录这种变化。(注:因此,王力先生认为,陆志韦说《韵略易通》和《五方元音》知照组都有

      

      两套,不足取。《汉语语音史》,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5年,第394 页。)甚至被认为反映清代典型的官话音系的韵图贾存仁的《等韵精要》(1775)中也没有见晓组和精组的腭化反映,因此有的学者得出当时“腭化尚未完成”的结论。(注:朱珉映《〈等韵精要〉声母系统的特点》,《中国语文》1997年第2期。)

      在中国韵书里首次详细描述汉语北方话尖团音合流现象的是,审时派等韵学著作19世纪初李汝珍的《李氏音鉴》(1805)。该书中说:“如四卷所载北音不分香厢姜将羌枪六母。”(卷首凡例)“如香厢姜将羌枪六母,以南音辨之,亦缺一不可,而北音有数郡,或香与厢同,姜与将同,羌与枪同,亦以三为六矣,此南北互异。”(卷一,问字母音异论)“以枪羌将姜厢香六母论之,即如妻悠切,秋也,亲烟切,千也,而北音或以秋为期悠切,千为钦烟切,是以秋千为邱牵矣,又如箭艺切,祭也,挤有切,酒也,而北音或以祭为见艺切,酒为几有切,是以祭酒为计九矣,又西妖切,潇也,星秧切,湘也,而北音或潇为希妖切,湘为兴秧切,是以潇湘而为香矣,此枪羌将姜厢香六母,南音辨之细,北有数郡或合为三矣,此则窃就南北而言”。(卷四,第二十六问南北方音论)《李氏音鉴》的韵图是“悉以南北方言兼列”的,其北音主要指北京话,南音主要指江淮方言。(注:《明清等韵学通论》,第 128页,第183页,第194页。)上述反切字可图示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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