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西方修辞学研究的趋势

作者简介:
艾伦·葛络斯(Alan G.GROSS):男,美国人,哲学博士,美国明尼苏达大学修辞学教授,主要著作有《科学修辞学》、《重读亚里士多德的〈修辞学〉》(与阿瑟·华尔兹合编)等;陈汝东(1962-),男,山东利津人,博士,讲师,从事语言学与应用语言学的教学研究。 艾伦·葛络斯 美国明尼苏达大学修辞学系;陈汝东 北京大学中文系,北京 100871

原文出处:
《暨南学报》哲社版

内容提要:

本文评述了当前西方修辞学中亚里士多德主义传统的四种修辞研究趋势,其中每一种趋势的研究对象都可以看作是被以前的学者所忽视的。这包括模糊表达法——一种语法特征,修辞方法——反复的语法形式,情感证据及礼貌。作者认为,每种情况所涉及的学者都能阐明一个看似有理的事实:即这些被忽视的现象说明了一些有趣的东西,它们与具体的科学问题相关,总体上同时也与论辩相关。


期刊代号:H1
分类名称:语言文字学
复印期号:2001 年 03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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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图分类号]H15[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0-5072(2000)06-0034-04

      与中国修辞学研究中强调修辞学与哲学的联系不同,西方修辞学强调修辞学的技巧方面,特别是那些旨在为说服而策划的论辩。这在很大程度上是亚里士多德的《修辞学》以及古罗马有重要影响的修辞学家,诸如西塞罗和昆体莲的著作影响的结果。这种影响形成了延续至今的传统。近来出版的一些最有吸引力的著作多集中在与风格、读者或听众的情感激发、礼貌相关的技巧方面,而很多人认为技术修辞的这三个方面与论辩无关。这是因为论辨一直被认为基本上属于逻辑性的,而一直被认为与论辩无关的风格和礼貌问题以及情感问题,因它们基本上属于非理性的,因此都被认为与论辩相对立。

      首先,我们来看一看肯·海兰德(Ken Hyland)的著作。英国人肯·海兰德在香港任教。他的著作是《科研论文中的模糊表达法》(Hedging in Scientific Research Articles)。在英语中,当我们采用模糊表达法(hedge)时,我们对发表的言论存有疑问。如果我说“正在下雨”,那么我就没留置疑余地。但是如果说“可能正在下雨”,则只是说下雨比不下雨可能性更大。在英语语法中看起来如此小的问题,是否可以写成一整本书呢?这是可以的,如果海兰德能够说明模糊表达法对交际科学至关重要的话,而且我相信海兰德要说明的正是这一点。他论证了在英语中模糊表达是科学家用以进一步达到科学目的和维持科学行为准则的一种灵活方法。这在德语、法语乃至汉语中或许也是一样。当科学家采用模糊表达法下结论时,提高了其结论被接受的可能性。较之于相信事情毫无质疑地如此,其他科学家则更倾向于相信事情可能如此。模的可能性。较之于相信事情毫无质疑地如此,其他科学家则更倾向于相信事情可能如此。模糊表达法可以使科学家做出比宣布事情本身有更高概括性的声明。我可能赞同某些东西“可能”是一种新的亚粒子,但这仅仅“可能”是解决量子理论中的万有引力问题的关键。但是科学家用模糊表达法,却是为了只与他们的科学研究间接相关的另一目的,即像外交辞令般地提出主张,以避免触犯同行。我不说我已经发现了一种新元素,而是说我“相信”我已经发现了一种新元素。我会使我的同行自己判定我所相信的是否也为他们所相信。我会让他们知道那是他们的决定。看完了肯·海兰德的著作,你会觉得,他花了如此多的时间来解决一个微不足道的语法问题是值得的;他的研究已导引他到达了科学是做什么的和如何成为一个科学家的中心地带。如果你是一位科学家,你所断定的只是你能够证明的,或者稍逊一点;如果你是一个科学家,你也会认识到你是生活在一个其他科学家的世界里。要使他们听你的,就得尊重他们。

      在《科学中的修辞格》一书中,马里兰大学英语教授詹妮·法奈斯德珂(Jeanne Fahnestock)则关注了语体风格方面的小问题,这如模糊表达法在语法中一样表面上看并不重要。她注意的焦点在修辞格(rhetorical schemes)和语法模型,通过它们说写者可以展示他们的技巧,就如语体学家一样。如果我说,为了活着人应该吃饭,但不是为了吃饭而活着,那么我是用两个辞格来完成表达的,它们的希腊名是反对(antithesis,两个相反的短语相比照)和倒反(antimetabole,两个互为镜像的从句)。如此表达胜过说:我们应当注意节食,而不要暴食纵饮。两个句子表意相同,但是前者易记得多。

      法奈斯德珂教授阐述的修辞格(反对和倒反只是其中之二)也是论辩形式。如此以来,它们正好与普通论辩一样具有说服性,有时候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科学中有许多惊人的发现,其中之一就是自然的认识顺序是从右至左的。法奈斯德珂证明,伟大的法国科学家路易斯·帕斯特(Louis Pasteur)在晶体问题(研究)中发现了这一真理,其所运用的就是反对法。酒石酸盐氨钠的溶解是轻轻地向右旋转流动的,而其超酒石酸盐(para-tartrate)却没产生任何流动。这是为什么呢?帕斯特证明,酒石酸盐是由右转晶体(right-handed crystals)构成的,而超酒石酸盐则是由等量的右转和左转变体构成的。在此情况下,右转晶体将使一束光线射向右边,而它的左转伴体将把光线垂直反射回去。用法奈斯德珂的话说就是:“这种结果是镜像统一体,论辩依赖反对”。

      法奈斯德珂还证明,对于那些希望探求科学思想的发展演变者来说,风格是一个有用的范畴。其可用性,法奈斯德珂在详细分析早期对电感兴趣的科学家所用术语的历史时已证明。在其分析中,她所用的中心辞格是“重复”(ploche)——同一个词的重复,“同现”(polyptoton)——一个词语的不同语法形式的复现:英语形容词electric(电的),名词electricity(电),动词electrify(使充电)。法奈斯德珂通过追溯从1600年的威廉·吉尔波特(William Gilbert)到1767的约瑟夫·普瑞斯特里(Joseph Priestley)对上述词语的运用,也追溯了有关电的研究历史。吉尔波特谈论“电体”(electrical bodies)时,用的是形容词。对弗朗西斯·霍克斯比(Francis Hauksbee)来说,描述他所研究的最佳词语是名词——电(electricity),但他所说的意思并不是“电”(electricity)在现代英语中的意思,而是指两个物体间吸引力。最后,普瑞斯特里使用了现代意义上的名词“electricity”和动词“electrif”。上述用词的历史可做如下描述:首先是形容词"electric",然后是英名词“electricity”,既而是抽象名词“electricity”,最后是动词“electrify”。这种序列在科学中是否典型,还有待于进一步探讨。不过,在此情况中,我们至少获得了一个同现系列:它们确切反映了特殊科学领域中概念的发展过程。而且如其所示,社会发展也是如此。在同现中的最后一步,那些志趣在电的人开始自称为“电学家”(electricia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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