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每一位语言学人额手相庆的是,改革开放以来,汉语方言的研究有了长足的进步。其中一个显著的标志就是出版了大量的方言词典。据不完全的统计。最近20年来出版的各地方言词典已经有近百种了。一般地说,方言词典的首要任务,就是把某一个地点或某一区域的方言词语记录下来,以供语言研究和其他各方面的应用。所以我们见到的汉语方言词典大多是记录一个地点或一个地区的方言的。但是,把古今南北的汉语方言词语的资料汇集起来,编成综合性的词典的,还未曾有过。学术界迫切盼望这样的词典问世,如今这样一部特大型的汉语方言词典——许宝华和宫田一郎两位教授主编的《汉语方言大词典》(下文简称《大词典》)终于应运而生。我们说它应运而生,更在于它是国运中兴,学术繁荣的体现。 这是一部通赅古今、兼综南北的汉语方言大词典,时间纵贯二千余年,从先秦至1989年;地域跨越五千公里,西至新疆云南一带,东抵长白山及东海之滨。这部大词典收录各种方言词语21万多条,涵盖了汉语十大方言区1000多个县市,引例数十万条,涉及古今文献资料5000余种。全书共5大册,正文7532页,1732万字。书后附录两种检字索引、“全国各县市汉语方言系属简表”、“引用文献目录”等共258页。还有“中国汉语方言图”1幅。该词典由复旦大学和日本京都外国语大学合作编纂。从1986年起开始工作,近50位编者协同努力,工作了5年才编写成功,到正式出版则前后经历了十多年。如此规模的大型方言词典的出现,确实是汉语研究史上,尤其是汉语方言研究史上的一件盛事,同时也是中国文化研究的一个丰硕成果。 一 方言词典的首要任务是记录方言的词语。而所谓方言,实际上既是语音、词汇、语法等各方面特征的综合体现,又是一种地方文化的深层表现,因此方言词典不仅要胪陈方言词语,而且有义务记录有关的各项内容。 《大词典》颇富特色,令人瞩目:
这部词典是从古代至今的汉语方言词汇研究成果的集大成,它既是汉语方言研究的一个阶段性总结,也是汉语词汇研究的重要成果。本书全面搜集和整理古今南北的汉语方言词汇资料,汇集了1200多种专著、词典、论文的成果,其中除了公开发表的作品外,还有相当一部分未刊手稿,有的至今尚无机会发表(参见附录“本词典引用古今语言文字类文献目录”)。所以本书的出版还为一些未能及时发表的研究成果提供了面世的机会。同时,本词典收词数量庞大,内容丰富。如字头为“打”的词条,所占篇幅从1012页到1102页,共91页,收录词语2448个,数量是《汉语大词典》(567条)的4.3倍,而且绝大多数是后者所不收或失收的。
词典颇为全面地反映了汉语方言的实况和方言之间的异同。本词典的范围涉及上千个县市和几乎所有的方言区,对于当代方言的研究和汉语方言的历史研究来说,毫无疑问的,它是一个极为丰富的资料宝库。我们把收词数量不算多的19画作为一个观察的样本。这一部分从7436页到7471页,共36页。所收的各地方言按出现顺序依次有:胶辽官话、中原官话、晋语、江淮官话、西南官话、吴语、客家话、冀鲁官话、东北官话、北京官话、闽语、徽语、兰银官话、赣语、湘语。与李荣先生在《汉语方言的分区》一文(《方言》1989年第4期)中所开列的汉语方言的清单相对照,各大方言区除了广西平话外,都有词语收入,还收录了多条古代方言的资料。另外,我们能由此观察到不同方言之间的异同。如“呼”作为动词,除了古代方言的“呼叫,号叫”义(引自《尔雅》)外,现代各地有不同的意义,吴语为“喝(液体),吸,洗”,西南官话为“起(绰号)”,冀鲁官话为“打,抛撒”,江淮方言为“煮,炖”,闽语(厦门)为“说、说明”,赣语则有“哄”(hǒng)的意义。通过这部词典我们能见到“呼”在各地的不同意义,这样便于作方言间的对比和比较。当然,这些“呼”未必是同一词在不同方言中的多义现象,很可能是各个方言中不同的词而都用了相同的字形。原因是,词典并没有考虑本字的问题,如果能和本字联系起来考察,就更好了。
注意方言词语的语法属性,词典给每个词条加注词性,对于汉语方言词典来说,也是一种新的尝试。从词性来看,19画里搜集的主要是名词、形容词,还有许多熟语(其他词类所占的比例则要低得多)。如: 名词:如“蟹目水”(快开的水)、“颤丝”(弹簧)、“爆印”(败家子)、“鳖鸡”(青蛙) 动词:如“攒处”(凑集)、“蹶撒”(败露)、“蹼低”(趴下)、“蹲肚”(拉稀) 形容词:如“孽触”(淘气)、“
肿”(浮肿)、“黢绿”(墨绿)、“儳互”(不整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