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美学简论

作 者:

作者简介:
王明居(1930- ),男,安徽天长人,安徽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著有《通俗美学》、《模糊美学》、《徽派建筑艺术》等专著8部。安徽师范大学 文学院,安徽 芜湖 241000

原文出处:
《安徽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科版

内容提要:


期刊代号:B7
分类名称:美学
复印期号:2001 年 11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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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唐代美学的国际地位

      唐代(公元618-907年)自高祖李渊算起,历太宗李世民,高宗李治,中宗李显(又名哲),睿宗李旦,武后则天,玄宗李隆基,肃宗李亨,代宗李豫,德宗李适,顺宗李诵,宪宗李纯,穆宗李恒,敬宗李湛,文宗李昂,武宗李炎,宣宗李柷,共21位皇帝。统治中国近三百年之久。其有兴有衰,但总的说来,有唐一代,乃泱泱大国,政绩赫赫的贞观之治、开元之治,为唐代奠定了雄厚的经济基础和政治基础,为唐代强盛的国力提供了保障,为唐代文学艺术的繁荣提供了良好的气候与土壤。

      唐代是诗的国度。唐诗的发达带动了其他文学艺术的昌隆。唐诗,是中国诗史上不可企及的高峰,也是世界诗史上不可企及的高峰。它为唐代美学提供了极其丰富的研究对象。

      唐代所处时期,为公元七、八、九世纪,相当于西方中世纪早期。在西方,中世纪是指5-15世纪。如果我们将唐代美学与中世纪美学稍作比较,就可看出前者在世界上应占据什么地位。

      对于西方人来说,中世纪简直是漫漫长夜。封建教会一直处于统治地位。基督教的权威凌驾于王权之上,上帝的意志成为人人必须执行的教条,到处弹奏的是鼓吹宗教信仰的马太福音。他们用恐怖和高压的手段扼杀其他进步的文学艺术和美学思想。希腊教父说:“上帝是所有美的事物的根源”([波]沃拉德斯拉维·塔塔科维兹《中世纪美学》,褚朔维等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1年版,第31页),“我不会容忍在自由艺术中接受画家、雕塑家以及石匠和其他放荡的奴才”(同上书,第32页)。罗马神学家圣·奥古斯丁(354-430)在《忏悔录》中也谴责艺术。他们咒骂:舞台表演是“肮脏的疥癣和空虚无聊”,戏剧艺术是“魔鬼”、“一贯弄虚作假的骗子”、“甜蜜的毒药”,诗歌和绘画是“华丽的谎言”。甚至声称:要把尘世间的美踏平,因为所有的美都来自上帝(参见[美]凯·埃·吉尔伯特《美学史》上卷第五章,上海译文出版社1989年版,第160-165页,夏乾丰译)。早期由于教会的摧残,雕塑艺术频于绝境;对于音乐艺术的排斥,一直延至九世纪初。

      但是,在地球的东方,唐代文明的曙光却出现了。它把希望的光辉播洒在华夏大地上,孕育出无量数的文学艺术的花朵,编织成数不清的令人目眩神迷的美学花环。城乡内外,宫廷上下,大街小巷,到处可以见到诗人、舞者、乐师、画家,艺术创作和艺术表演,蔚然成风,高潮迭起,流派纷呈。华夏文苑,显示出一派繁荣景象。美学讲坛,也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生气勃勃。

      如果说,漫漫长夜中世纪,教会独赏上帝之音,棒杀艺术、美学的话;那么,有唐一代,便是诗歌之声动天地、美的花朵开满园了。

      把唐代文学艺术、美学放在国际大背景下考察,我们还可发现,当唐代文学、艺术、美学已成为参天大树、独傲苍穹的时候,有的国家的文学艺术、美学园地还是一片荒芜,有的只有一些小树小草,有的尽管后来也长出了挺拔高耸的大树,却远远晚于唐代达数百年、千余年之久。我们可以说,唐代文学、艺术、美学,在其所处的时空,是卓绝独拔、不可企及的高峰。它巍然屹立于世界文化之林而毫无愧色。

      唐代美学之林中有两株参天大树,这就是:意境论,风格论。

      意境论是地道的中国货。王昌龄、司空图所树立的意境论的里程碑,矗立于世界美学高峰之巅,熠熠闪光,艳耀千秋!

      风格论是在诗山文海总汇的漩涡中心涌现、升华、凝固而成的美学结晶。元兢、崔融、皎然、高仲武、司空图等人,均是创造风格论的大师。

      唐代美学理论固然有独立存在的形态与方式,但也有与作品圆融的并存在形态与方式。它富于具体与概括、形象与抽象、悟性与理性、直觉与逻辑相渗相融的特点。这一特点也是在吸取中国传统文化基础上形成的。它不仅以独创的品格称雄当时,而且以不朽的魅力感染后代。

      二、唐代美学的特性

      唐代美学具有自己完整的系统。它既有中国古典美学玩味、畅神、妙悟等审美体验的传统特色(共性),又具有自身所独有的而同其他美学区别开来的特质(个性)。在哲学思想、审美范畴、理论创造、艺术品类、美学智慧等等方面,均体现出唐人风貌,弹奏着美妙的唐音。概括说来,表现在如下诸多方面:

      哲学思想的圆融性。

      唐代美学的哲学思想,体现出容纳百川、为唐所用的海涵大度和共济精神。李唐虽然视老子李耳为先祖,而推崇道学;但对儒、佛、玄学,却采取兼收并蓄的态度。尽管其间也有抑佛、反佛之举,但总的说来,并未形成主流,从宏观的角度考察,却是儒、道、佛、玄互通有无,显示出哲学思想的圆融性。

      因此,唐代美学的哲学基础,可用一个圆字来概括。它追求大圆之美、中和之美。究其原因,与唐代大一统的局面有关。有唐三百年间,虽有各种各样的纷争、冲突,但其基本走势,可谓人心思安;故其美学情趣、热衷于谐和。尽管在美学范畴、美学理论等方面存在诸多对立,但却能相渗相融、归于统一。当然,这种对立统一也是随着时代的变化而变化的。有时对立现象严重,有时统一之势炽热。如隋唐之交,绮丽与朴质存在严重对立,至陈子昂标举风骨大旗以后,朴质之风始成文坛主宰。到盛唐李、杜和中唐刘、白手中,更得到发扬光大。但在晚唐时,绮丽之风又逐渐抬头,温庭筠堪称个中代表,然而它已不可能再度称雄,因为朴质之风具有无穷的生命精神,追求朴质之风的文人已形成强大的群体,如皮日休、杜荀鹤、陆龟蒙等便是其中的俊杰。所以,就唐代文坛基本形势而言,以朴质为特征的风骨、兴寄,乃是主潮。它汹涌澎湃、奔腾不息,对文艺创作起着制约、规范、促进作用。它又仿佛美学圆环,在有唐一代三百年间的曲道上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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