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H05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3831(2000)02—0096—06 “信达雅”的翻译标准,从提出到发展成熟,经历了近一个世纪的漫长过程。“这三个字的影响之大,可以说是‘世界之最’”因为20世纪的中国译者几乎没有不受这三字影响的。”特别是该标准厘定之初,其影响几乎到了“译必称信达雅”的地步,成为“译书者的唯一指南,评衡译文者的唯一标准”,被奉为中国翻译界的金科玉律。随着时间的推移,中国的译学家们不断推陈出新,使“信达雅”沿着四条明显不同而又相互联系的轨道向前发展。本文试就“信达雅”翻译标准的提出及其发展的历史轨迹作一初步探讨。 一、“信达雅”的提出 从汉末到宋初一千多年间,是我国历史上第一个重要的翻译时期,我国最早谈论翻译的文字是三国时支谦写的《法句经序》,该文提出了“因循本旨,不加文饰”的主张;东晋时的道安,继承和发扬了支谦的思想,提出“五失本三不易”、“案本而传,不令有损言游字”,力主矜慎;六朝时的鸠摩罗什,一反汉晋翻译传统,别树一帜,主张只要能存本旨,就不妨“依实出华”,其译文“善披文意”,求达求雅;唐代玄奘主张以信为主,采用音译(五种不翻),将汉晋直译与六朝意译巧妙结合,从而成为“新译”派的卓越代表。 1894年,马建忠在《拟设翻译书院议》一文中,精辟地阐述了他的“善译”观:译者应对彼此文字孳生之源,同异之故,所有相当之实义,委曲推究,审其音势之高下,相其字句之繁简,尽其文体之变态,确知其意旨之所在,而又摹写其神情,仿佛其语气,译成之文,适如其所译而止,使阅者所得之益,与观原文无异。 1898年,中国近代第一位系统介绍西方学术的启蒙思想家严复,集汉唐以来译论之大成,在《天演论·译例言》里,首倡“信达雅”为译事楷模。文章说:“译事三难,信、达、雅。求其信,已大难矣!顾信矣不达,虽译犹不译也,则达尚焉。”“为达,即所以为信也。”严复还引证儒家经典,来建立他的翻译学说。“《易》曰:‘修辞立诚’。子曰:‘辞达而已’。又曰:‘言之无文,行之不远。’三者乃文章正轨,亦即为译事楷模。故信达而外,求其尔雅。”一条承前启后,继往开来的自成体系的“信达雅”翻译标准至此确立。 在严复的翻译标准里,“信”就是译文意义“不倍原文”。为了能“达”,译者应“将全文神理,融会于心”,“下笔抒词,自善互备”,“词句之间,时有所颠倒附益,不斤斤于字比句次”,“至于原文词理本深,难于共喻,则当前后引衬,以显其意”。为了求“雅”,严复主张“用汉以前字法句法”,反对“用近世利俗文字”。在严复看来,“信”、“达”、“雅”三者关系密切,缺一不可,“达”是为了“信”、“雅”是为了“达”。 严复对于翻译的贡献,不仅在于他提出了一个深刻影响中国翻译事业的“信达雅”标准,还在于他的理论本身引起了几代译学家长期不懈的思考和探索。自成体系的“信达雅”理论,不仅对我国翻译实践具有重大的指导价值,同时也为我国翻译理论的深入探讨提供了广阔的空间。 二、从“信达雅”到“信达切” 20世纪初的“五四”新文化运动,开创了白话文学和白话翻译的新纪元,语言从文言正宗转为白话本位。严复对“雅”的解释,特别是“用汉以前字法句法”的主张,开始变得不符合时代的要求了。瞿秋白批评严复’译须信达雅,文必夏殷周”,一针见血地指出“古文的文言怎么能够译得‘信’,对于现在的将来的大众读者,怎么能够‘达’!”瞿氏主张用“绝对的正确和绝对的中国白话文”进行翻译。 1931年,赵景深在《读书月刊》上发表《论翻译》一文,认为严复的信达雅三条标准,其次序应该是达、信、雅。6年后, 艾思奇从哲学的角度,阐发了信达雅的关系,指出“翻译的原则总不外是以‘信’为最根本的基础,‘达’和‘雅’对于‘信’,就象属性对于本质的关系一样,是分不开的然而是第二义的存在”。这无疑是对赵氏观点的彻底否定。 1933年,林语堂在他的《论翻译》一文中,提出了翻译应当遵循的三个标准,即忠实标准、通顺标准、美的标准,与严氏的“信、达、雅”大体上是相符的。不过,林语堂在继承严氏翻译思想的基础上,进行了大胆创新。首先,林氏对于严氏的“信”有新的发展,认为“忠实”不但须求达意,并且须以传神为目的,指出绝对忠实之不可能。凡文字有声音之美,有意义之美,有传神之美,有文气文体形式之美,译者或顾其义而忘其神,或得其神而忘其体,决不能把文义、文神、文气、文体及声音之美完全同时译出。其次,林氏对于严氏的“雅”也有所创新,用“美”字代替“雅”,理由是“雅”包容的面太窄。 1951年,柯柏年作了一个题为《马列主义经典著作翻译问题》的报告,指出信和达是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不能分开来看,在翻译时第一步必须把原文看懂(信),第二步是用本国文字把原意表达出来(达),不能说宁信不达,也不能说宁达不信,信和达是辩证的统一。 1954年,中共中央马恩列斯著作编译局校审室在总结工作经验时说,“信”就是忠实,正确传达原著的思想、风格和精神。“信”是主要的,不“信”就谈不上“达”,“雅”是“达”的进一步发展。1955年3月,郭沫若谈到翻译的标准问题时说,严复的“信达雅”确实是必备的条件,三个条件不仅缺一不可,而且是信达之外,愈雅愈好。郭氏认为,不“雅”就是极端的不成话,后来又改称,“雅”不是高深或讲修饰,而是文学价值或艺术价值比较高。